《无情剑有情人》 第22章 再疯一个 免费试读
由于葛家庄和无常居相隔并不远，两人来到无常居的时候不过是下午一点左右。无常居四下却是寂静无声，没有哭声哀乐，与平凡居家如出一辙，要不是门口多挂了两个白灯笼，没有人会知道无常居出了事。倒是天有些阴，时时来了黑云，多少把人带进哀伤里。
一个头发油腻、面色蜡黄的二十出头的人，孟蝶闻得到他身上的憔悴，是那种通宵达旦烟气熏染沉滞的憔悴，蹲坐时候身子焉缩很厉害。门前石阶是左右左三步阶梯，半米来高，那人蹲弯着背坐在上面但也没显得高。
“天剑主？”那人远远看着赶来的两人立即站了起来“天剑主！”他站起来的时候身材并不矮小，就是清瘦一些，没想蹲下去就矮小了。是老得太着急了吗？不过也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不应该。倒是像受了很大的委屈才让他干焉枯瘦的。他是尘剑主常泡辉的管家，和舟悟涯也相识。
“现在没我什么事，我就在这里坐会，没想是您先来了。”管家站起来相迎，脸上更是多了些安全感般的欣慰，鼻子抽泣的声音很干净。
“别和我客气。带我进去祭拜他，过后再谈事。”
随管家进了里边，里边也是安静，一口棺木，寥寥几个人，默声不敢有动静。细看屋子，棺木尚未盖棺，前后左右都安置了好些油灯香炉，铜色、褐色、破白色；圆的、方的、甚至有被挤压过不成形的。像临时拼凑的老弱残兵残缺不一，一场突然的葬礼。倒是那些雕饰的神鬼面相狰狞，大圆眼珠子好像要掉下来。油灯烧出的是黑烟，香炉里飘出的是白烟，黑烟和白烟荒诞地交织起来，再归于虚无，奈何桥上飘荡的孤魂野鬼当是如此。
里头不过四五人，比油灯和香炉少很多，都是无常居府上的佣人，忙着自己手上的活，神色低沉，不敢说话。都朝舟悟涯看过去，无声地问候。舟悟涯亦用眼神回敬他们，他来过很多次无常居，这些脸并不陌生。无常居除了主人一家，也不到十个佣人。
舟悟涯带孟蝶领了蜡烛、香，闭上眼睛为逝者哀悼。灵堂通风不好，烟有些散不出去，熏了眼睛，眼珠上积了一些泪。对于突如其来的痛，没有十分悲痛，只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不想说话，没法微笑。
棺木尚未盖板，舟悟涯最后看一眼常泡辉，年纪比他小的好友，跟班小弟的感觉。常泡辉死静躺在里边，面色青凝，脖颈上被划开的血口已经凝固被清洗干净，下颚还有五个手指印。穿着寿服，应该是刚从店里面卖出来的，非常过时的款式，不由得成了前朝遗老。衣服还算干净，蓝灰色的，只是味道很陈腐，都是旧时候的东西了。不过都不重要了，又有谁还会在乎呢？昔日俊俏青年的模样还有一些，下巴宽厚突出、干净没有胡子，只是手凉了，脚绷直。还有一点，没人给常泡辉化妆，他脖颈上的缺口不忍直视。想来也是，古时候哪里有什么尸体化妆师，常泡辉又是一个未成家的男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女人疼他，走得时候少了几分帅气。一身老式陈旧的旧地主服装、平底黑布鞋便打发了，不过应该都是福寿店最新最好的款式了吧。
几乎没有祭拜的人，事少，井井有条，灵堂很安静。平常的殡礼，除了那些年过百岁的喜葬，须得有个哭的人，才显得逝者的重要。凡是哭得越大声越厉害，就越能歌颂逝者生前的仁义道德。常泡辉比舟悟涯小几岁还不到三十，上有一双父母，无妻室。长者总会避免出席小辈的丧办，又没有妻室，自然没人为他哭送。在民间，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件不吉利的事。这种忌讳的事，大家都不想碰。尤其那些漂泊在外的年轻人，倘若遇上突然的意外离世，他们的葬礼更是晦暗。尸身被警察送到太平间放着，弄清身份再通知家里人来领取。远赴千里把家人偷偷接回来，大气不敢出，只能抹着眼泪，半夜找人上山葬了。出了倒霉事，在家里边被藏着，到了外面远了没人认识了，便最后风光的送他们最后一程。事后，当有人问起这个人，只会低声说“人没了”，消息才会悄悄传出去，没人敢大声说什么，只算作个“知道了”，就不再提了。那些比常泡辉大、四五十岁的男人女人，正好是最直接面对人世风雨的劳累人，这种隐晦的事一般都不会来。而常泡辉外面的年轻朋友们，很难能通知到他们。剩下能出力的，都是宗族里边跟年纪相仿的人，或者比他小的但不能太小的人。不过那些人都还没来，很安静。
“这样也好，他生前就是个安静的人，悄悄地走或许也如他愿。”
之后管家带他们去书房，常泡辉的父亲吩咐过，要是舟悟涯来了通知他，他有事和舟悟涯商量。出了灵堂，走过几条廊道，看到院子角落里围着好多年轻人，都在胳膊上记者一条白布，能听到他们吵闹。能看到他们粗红的脖子上青筋和血管爆起，脸很红，完全不知道有人来了。
“那些是什么人？”
“都是宗族里的年轻人。”
“他们在这干什么？！”
“早上他们就来了，更是找老爷理论谁来继任新的尘剑主，气得老爷昏倒过去，没想到他们现在还在争论。我们这些下人也管不了他们，任由他们吧，只要别去灵堂闹。”
孟蝶知道为什么管家为什么会坐在门槛上休息了，估计他也不想看见这样的场景。与其在院子里置气，还不如到外面挨太阳光照，舒服一些，想得开一些。
路过那群人旁边的时候，舟悟涯侧脸斜看他们。那些人注意到管家、跟在管家身后的舟悟涯，也都齐刷刷向舟悟涯看过来。显然他们都认得舟悟涯，但没人上前走一步，或者问候一声，将就着看他们走过去。
“那些人，将来应该有人成为同事吧。”舟悟涯握紧拳头，低着头。
到了无常居偏角，管家推开房门邀两人进去，这里就是常泡辉的书房。舟悟涯知道这个书房，他来过，常泡辉一般都在书房里招待他而不是在厅堂。这是个好地方，既可显得正式，也显得主人和客人私交不错。常泡辉性格安静，也就把书房选在了偏角地方，显得安静。
两人进屋后，管家捡来两张椅子让他们坐下。书房里没有茶水，管家又要出去拿些过来，顺便去叫常泡辉父亲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