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记事簿：爱在原地》 第6章陌生得如同路人 免费试读
刘玉玲说你用饮料来敬，是不是欠些诚意呀？江海为难地说：玉玲，你晓得，我是忌了酒的。
刘玉玲说：那有什么用？江海犹豫了一下，说：也是。
便给自己也倒了酒。
两个人碰了杯，刘玉玲说：谢谢你。
江海被谢得心里不是滋味儿，想：真个陌生得如同路人了。
女儿江虹早早地吃饱，看电视去了。
两个人仍是闷闷地喝酒。
江海想：机会难得，还是想法子多说些话。
便道：我从县长那里出来又去留日台了。
刘玉玲只是嗯了一声。
江海说我去看那块石头，的确烂掉了不少，可是还有一大块儿的，仍是一块石头。
刘玉玲搭了话道：那又怎么样？它还在继续烂。
我想，江海说，它应该能再活几十年的。
刘玉玲说：那又如何？结果却是早已注定了。
江海说可是……刘玉玲说没那么多可是，江海，你若是单纯为我过生日，就不必说这么深奥的问题。
江海听了，便只有在心里流泪了。
喝过酒，江海很清楚是不能在酒后与刘玉玲谈什么了。
等刘玉玲带了江虹去了奶奶家，江海便静静地回屋躺了，无声地流着眼泪。
不觉得就想起了灵儿，就在心里不住声地叫灵儿。
灵儿果真便来了，也是一双泪眼，说：江哥哥，你怎的这么不快乐呢？你不快乐灵儿也不快乐。
江海哭道：灵儿，我心里好憋闷、好愁苦，灵儿……灵儿说灵儿晓得，灵儿现在不是来了么？灵儿给你唱歌吧……江海晚上便翻回了单位。
金柱几个正在吧台闲扯，见江海进门都觉得有些意外。
方圆说：天都黑了，还下着雪，你倒回来了？金柱说可不是，这么恶的天明摆着不会上客，不是约了什么客人吧？江海说我什么时候约过客？只是在家闲得难受，还是来听几首歌好。
李月蓉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4江海问金柱：这两天没什么情况吧？金柱说：今天下午倒是有个情况，来了个丫头一心要在咱们歌厅干。
江海听见自己的心脏咯噔跳了一下，跳出些预感来，脸上却极平静，嘴里嗯了一声。
金柱接着说：我一见还真犯难了，你说收吧，咱们现在已经满员了，何况你没在我也不敢做主。
江海说：象这种事你们不用问我，这是歌厅权内的事。
其实满不满员倒不是问题，哪个歌厅不是人进人出的？重要的是要看她条件怎么样。
啧，啧！金柱叹道，别的不说，单是长相就足够了。
我今天说话恐怕要得罪人了：咱们方小姐够纯美吧？咱们崔小姐够出众吧？那一位可好，整个一个二合一，整个一个绝代佳人儿！江海说你现在说话是越来越邪乎了。
金柱说我就知道你不信我的话，你问问方圆和李月蓉怎么说？方圆说：是挺漂亮的，漂亮得有些不真实了，象画儿上的人似的。
你听听，金柱说，你再听听李月蓉是怎么形容的。
李月蓉小声说：我说她象《聊斋》里的妖精。
江海顾不得许多，问金柱：结果呢？金柱说：我不能把这么出色的人放走对不对？我就把她先留下了，等你来了再定夺。
人呢？江海问道。
金柱说在厅里呢。
江海听了方稳了一颗心，便又故意扯些别的话题，问了问猿人度假村的事。
然后，把话头淡下来，说：怎的这么久也不见一个客来呢？金柱说：这样的天气怕是没得客来了，也好，咱们几个玩儿。
一边拉江海去厅里坐，一边小声对江海说：靠八号台墙边站的那位就是。
两个人过去坐了，暗影里就走出一个水灵灵的人儿来，果然是燕灵儿！那个蛮子果然要在法庭上状告奉安。
其实，若是在奉安的法庭，蛮子是断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偏巧蛮子所在公司的幕后大老板是上边一个大人物的公子；偏巧那公子也是相中了龙骨坡的招牌要投资“猿人度假村”的一个。
蛮子***未果的第三天，公子就派了手下一个经理来到奉安。
这个经理姓戴，却是个地道的北方人。
这日，赵长水带了蛮子登上留日台，正给他指点奉安的山水，就见一辆“的”车驶上坝来。
蛮子说：没准儿是我们公司的人到了。
二人便下了山，往站里走，正迎见来人又从管理站出来。
蛮子眼拙，耳力却好，听对面的人喊了他一声，登时分辨出来，就大叫一声：戴总！眼泪跟着也便流下来。
戴总一边同他握手，一边用左手拍他的肩，说：你受委曲了。
蛮子便哭得更加澎湃。
戴总说好了好了莫再哭了，一边看着赵长水说，这一位是——蛮子止了泪道：瞧我，就只顾自己爽快，倒把恩人晾在一旁了。
这一位是我的救命恩人赵长水先生；这一位是我们公司经理戴总。
戴总便握手道：赵站长，赵先生，听郝运电话里讲过了，真不知该怎么谢你们。
赵长水倒有些不好意思，说：是我的两个朋友救的，我回来时郝运已经在岸上了。
戴总真诚地说：总之是你们三个做的，救便救了，还要无私地收留下来，这在当今之世实在是难得了。
所以，我要请一桌谢意酒，还望赵站长赵先生和那两位朋友务必成全我。
赵长水说：戴先生，先谢谢您的好意。
不过，谢酒倒不用喝了，救人于水火乃是天经地义的事，若见死不救倒是天理难容呢。
说得好！戴总赞道，我现在是把赵先生做朋友了，我请朋友喝杯酒总可以吧？赵长水见推不过，只好应了。
赵长水用戴总的手机约好了项岩。
戴总见他只拨了一个，便问：不是还有一个人么？赵长水笑笑，指了坝的一端说：就在那里。
几个人便说着话在坝上慢走，戴总也就有了闲情看那一池死水和那一片暗淡的山，不由得就叹了一声：真个是今非昔比了。
赵长水听了便问：听戴先生的意思，您先前是来过这里的。
戴总点头道：是来过的。
我上学时，有个同学是奉安的，我们两个又挺好，所以自然是来过奉安的。
我那个同学说来奉安就不能不看留日台，不能不看桃花园。
这一看可不要紧，真个是人间仙境呢。
不过，现在看来那都是昨日黄花了。
唉，流水落花春去也！赵长水听了，不由得黯然神伤。
水灵灵的燕灵儿对不知所措的江海笑了一下，说：先生你好。
不待江海说话又转向金柱问：经理，上些什么吗？金柱说：燕小姐，这一位你倒不必称先生，这是咱们的馆长，正经八百的主人。
燕灵儿就又对江海笑一下，说馆长你好。
江海脑子里木木的胡乱应了一声。
金柱说：你先去吧台给馆长上杯好茶吧。
燕灵儿应一声去了。
金柱附了江海的耳边道：连一向沉静如水的江海都乱了方寸，足见本人慧眼如何了。
老金你胡说，江海辩解道，我在想你说的度假村的事，一时有些心不在焉。
金柱笑道：怕是心过于在焉了吧？正说着，李月蓉在门口喊金柱接电话，金柱起身去了。
燕灵儿端了茶来，蹲着上给江海，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微笑，灵动的眼睛冲江海调皮地眨了一下。
江海不由得从心底泛起一缕柔情，眼圈儿便湿润了，低低叫了声灵儿，一把拉在沙发上坐了。
两个人就那么坐着，互相望着。
燕灵儿脸上虽笑着，眼里却已是水汪汪的一片了。
过了一会儿江海才问：灵儿，真的是你么？灵儿就笑出了声儿，说：你刚刚还叫了灵儿，这时候倒要问我是不是灵儿。
江海说我晓得你是灵儿，我只是不敢确信这样的一个晚上是不是真实的？我感觉着应该回歌厅，谁想就真的见到了你。
灵儿，你怎么想起到这儿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就来了？灵儿反问道：我没告诉你么？江海恍惚着点了点头，点过了才想：点头是什么意思？灵儿问他：灵儿来你不高兴么？你不高兴灵儿到这儿来么？江海摇了摇头，说灵儿，你不晓得见到你我心里有多高兴；你不晓得从分手的那一天起我就想再见到你；你不晓得这些日子我心里好憋闷、好愁苦，灵儿……灵儿听了就滚下两行泪，说：灵儿晓得，灵儿现在不是来了么？江哥哥，你不要这么不快活，你不快活灵儿也不快活。
江海哽咽着叫了一声：灵儿！说了一会儿话，灵儿站起来说：江哥哥，我得站着工作了，经理和领班说不能陪客人坐的，我今天得给他们留些好印象对么？江海说：你刚才没听金经理说么，我是主人不是客，你陪我不能算是三陪。
何况今天一个消费者也没有，我看倒不如我们自己消遣消遣。
说完掏出钱给灵儿：正好你也实习实习，你去吧台取两瓶红酒来，把经理他们几个也叫来，就说是我请客。
灵儿去吧台对金柱说了，金柱说你先进去吧，一会儿我带进酒去。
待灵儿去了，金柱几个面面相觑。
李月蓉说：这可真是怪事呢，馆长在歌厅专门请咱们几个？方圆说也许他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呢。
金柱说可是他不是忌酒了么？李月蓉说：要我看馆长主要是请那个新来的小姐，咱们几个呢，不过是不叫不合适的陪客。
金柱说管他什么客呢，有人请咱们就喝。
三个人便进去坐了。
灵儿站着给每个人满酒。
金柱说：燕小姐，今天既然是咱们自己娱乐，也难得馆长高兴，你也坐过来喝点儿。
灵儿说：我可是不会喝酒。
江海说：既然经理发话了燕小姐就坐吧。
这边灵儿挨着江海坐了，对面的李月蓉就狠狠掐了金柱一把，对江海说：馆长，我记得您可是忌了酒的。
江海说：对呀，可在我看来咱们喝的不过是葡萄汁而已，来，燕小姐，给你也倒上一杯葡萄汁。
来，咱们干！喝过两杯，方圆说：我喝酒不行的，我去给你们唱歌佐酒吧。
听见音响里刚换了一首《在水一方》，说正好，就起身上去唱了。
江海举了杯对灵儿说：燕小姐，干！灵儿说我喝了就不能再倒了。
金柱说那怎么行？喝透了酒才好唱歌。
灵儿也不十分推辞，就又倒上了。
方圆回来，说：我怎么觉得越唱越没底气了？那是自然，金柱道，你没喝透酒嘛。
灵儿问：怎么叫喝透没喝透？怎的唱歌还要喝透酒？江海笑道：这是我们这里的行话，喝透就是喝舒坦了，喝爽了，这时候唱歌自然最无顾忌。
李月蓉自干了一杯酒，说：我已经透了些了。
说着，上去唱了一首《酒醉的探戈》，果然唱得十分伤情。
江海却听得有些不耐烦。
金柱说燕小姐也来一首吧。
灵儿说来就来，要不这酒就白喝透了。
就上去唱《真的好想你》，把个江海唱得心里又要落泪。
江海又让上了两瓶酒，对灵儿说：喝透了酒跳舞也十分好，燕小姐，请。
灵儿说舞我可是真不会跳。
江海说你只要会走路就行的。
硬拉了灵儿进了舞池。
灵儿小声说：你想让我出丑么？江海说不会的，这种舞真的挺好跳的，你只管踏了节奏随我走路就是了。
果然没出几步，灵儿就不用再顾脚下，就有了不少时间来聊天：这舞真的很简单，我怎的听人说跳舞挺不好学的？江海说：这要看是哪种舞了，所有的舞里只这一种最好学，也最适合某一种人来跳。
灵儿问哪种人？江海说情人。
灵儿又问那这舞是几步？江海说这是情人无止步。
灵儿用右手的食指在江海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附在江海耳边说：原来你是这么坏的。
江海就笑起来，将灵儿的手紧紧握了。
无声地走了一段，江海说灵儿，我原来只听你唱过山歌，想不到通俗也唱得这么好。
灵儿说我让我爹给我买了一个录音机，来之前天天练着唱。
江海问：你刚才那首歌是唱给谁的？你说呢？灵儿反问道。
江海说：不晓得，不知道。
灵儿生起气来，说：我是唱给自己听呢，我是真的好想我。
才说完，舞曲也终了。
待下一曲才响，江海又邀灵儿。
灵儿便又跟他跳，只是不露一丝笑模样。
江海就逗她：什么时候学深沉了？是不是这天气闹的？灵儿憋不住笑了，又用食指抓了江海一下，说：你又会气人又会哄人。
江海笑问道：我气过你么？灵儿说：不晓得。
江海说还生气么？灵儿说：不知道。
江海便笑起来，说：你学得倒快。
灵儿也笑道：我在想你刚才说不知道时的样子，挺傻的，象个大孩子；我在想你在我家时总是用晓得不晓得，而现在又听你说知道不知道。
这两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都挺傻挺好听的，你说它们的意思完全一样么？江海说不晓得，想了想又道：不知道。
灵儿说：算我白问了，唉，想长点学问还没人恳教。
江海说：这算什么学问，只是习惯或毛病而已。
我平日说话习惯讲晓得不晓得，文章里却喜欢用知道不知道，讲来用去的互相就乱了，就成毛病了。
灵儿问：这么说你现在是在文章里了？你是在做一种体验、攒一些小说素材才跟我这么亲近的，对么？江海心痛着叫了声灵儿，用力攥了灵儿的手。
灵儿被攥得哎哟叫了一声。
回到桌上，灵儿对金柱说：只以为拜了一个高师，原来也得被踩脚。
金柱说：做什么也得交些学费嘛。
江海见没了方圆和李月蓉，就问金柱：她们两个呢？金柱说：李月蓉好象喝多了些，方圆扶她去卫生间了。
这会儿也该出来了，你们两个先喝着，我到吧台那儿看看。
桌上便只剩了江海和灵儿两个。
灵儿说：你把我的手攥疼了。
江海说：谁让你说话那么不顾情面？是你刺人心疼在先。
灵儿将声音软下来，说：是灵儿错了，我只是有那么一点儿疑虑，你身边的人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会喜欢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灵儿呢？我在山里天天想着来找你，可是真的来了又有些怯了。
灵儿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个领班和主持对你可都是情真意切的，那么灵儿算什么呢？晚上见你来了，你不晓得、不知道灵儿有多高兴呢。
可是我又能怎的呢？我只能装做不认识叫你先生，我只能别扭地叫你馆长。
就在那一会儿，我忽然觉得你离我是那么遥远。
你晓得么，我嘴上叫着馆长，可我心里却在一声声喊着江哥，江哥哥……说到这里,灵儿已是泪流满面了。
江海的眼里也流出泪来，说灵儿，我怎么不晓得？我叫你燕小姐的时候心里也在发恨：你明明是我要见的那个灵儿嘛。
灵儿，你不晓得我多想见你呢。
虽然我不知道见了你我应该做什么、能够做什么，可是我晓得我应该让你快活。
真的灵儿，我很在乎你，我很在意你。
心里想着要珍惜你，可是我又不晓得应该怎样珍惜你，生怕一不经意又伤了一个纯真的灵儿。
灵儿，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永远活成一个快快乐乐的灵儿，灵儿……幽幽的旋律在大厅里荡来荡去。
江海和灵儿已经跳得很近了，近得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心跳。
灵儿问：江哥哥，你说以后我们能天天这么快乐么？能永远这么快乐么？江海说不知道。
想了想又说：可是我晓得我今生今世都想见到你。
灵儿，我希望到我六十岁或者更老的时候也能见到你，灵儿，你说好么？灵儿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灵儿只晓得只要灵儿在一天，就要让江哥哥快活一天。
如果有一天灵儿不能使江哥哥快活了，那么灵儿可能就该不在了。
江海说：灵儿，这样不是太显得我自私了么？快乐可是双方的事呀。
灵儿说：江哥哥，我跟你说过的，你快乐灵儿就快乐；你不快乐，灵儿自然也就不会快乐。
江海听了，便流着泪叫了一声：灵儿……戴总敬酒的时候显得十分真诚。
他站起身双手举杯道：汪先生、项先生、赵先生，我代表我们大老板和我们公司，敬一杯酒——感谢几位侠义心肠，救得郝运一条性命——请满饮此杯！说罢，先自一饮而尽。
赵长水几个见戴总诚意，便依次喝了。
喝过了，汪清说道：戴先生，第一杯酒我们是只能这么喝了。
戴先生若是不拿我等当外人，可否听我说几句话？戴总说老先生请讲。
汪清道：第一杯酒是因为分量太重，不由得不庄重些。
可后面的酒要是都这样喝下去，不知他们几个，我肯定会累的。
既然彼此不是外人了，我们也就不必客气。
依我的意思，酒桌之上无老少、无贵贱，互道兄弟就是了，这样喝酒才爽快。
戴总拍案道：果然是燕赵之地多豪杰，那我就攀大了——老哥，干杯！几轮下来，果然喝得满桌都是兄弟。
赵长水满了一轮酒，说：戴兄，即是来了，不妨多住几日。
奉安虽不是过去模样，毕竟还有些山水没有被染。
戴总说：我是要留下几天的，是去办件要紧的事。
郝运明天却必须得回去了，我们大老板等着他说祥了好打官司呢。
项岩问道：是讨那二十万么？戴总说：我们还真不把这二十万放在眼里，只是郝运这一趟来去实在有些冤枉。
几位说的告污染捎带钱财倒是有些曲线救国的意思。
赵长水摇头道：我们说的不过是气话、玩笑话。
你想，这官司势必要在奉安打，一个南边的公司如何能够打赢？再者，这官司势必要牵扯上污染源油化总公司，那可是国家的大企业，每年交上去多少个亿呢，谁能惹得起？戴总冷笑道：油化总公司或许惹不起，可小小的一个奉安总还惹得起。
官司在奉安自然是打不赢，可我们完全可以在奉安之外的地方打。
我也不必瞒几位，我们大老板的老爷子可是上边的大人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