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庄子传》 第17章 庄子对语言的质疑 免费试读
《庄子·外物》中说：“荃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鱼篓是用来捕鱼的，鱼儿得到了就忘了鱼篓；兔网是用来捉兔子的，兔子得到了就忘了兔网；言语是用来表达意义的，意义得到了就忘了言语。
“荃”、“蹄”、“言”都是工具，“鱼”、“兔”、“意”才是目的，目的达到了，就该舍弃工具，而不是执着于手段和工具。嵇康曾作了一首诗叫《赠秀才入军·其十四》，表明他了对庄子这个观念的推崇。
息徒兰圃，秣马华山。
流磻平皋，垂纶长川。
目送归鸿，手挥五弦。
俯仰自得，游心太玄。
嘉彼钓翁，得鱼忘筌。
郢人逝矣，谁与尽言？
把部队停在兰圃边休息，牵着马儿去山坡下吃草；或在河边的原野上用石子打鸟，或拿一根钓竿在河边垂钓；一边用目光迎送归巢的飞鸿，一边用手抚弄着琴弦，俯仰自得，一颗心畅游于无穷的宇宙中，此时不禁想赞美一下庄子笔下那个得了鱼而忘了荃的钓翁。志同道合的人已经死了，我还能和谁说话呢！
言语，是表达意义的工具，得意而忘言。况且，有些东西是言语无法表达的，庄子在《徐无鬼》中说：“故德总乎道之所一，而言休乎知之所不知，至矣。道之所一者，德不能同也；知之所不能者，辩不能举也。”所以，德要归于道的统一体中，而言语要止于智力所不知道的领域，这样才是最高的境界。道的统一整体，德是无法涵盖的；智力所不及的领域，论辩是没有用的。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陶渊明会说：“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了吧。
《庄子·田子方》中有这样一个故事：
温伯雪子要到齐国去，中途投宿在鲁国，鲁国有人想见他，温伯雪子说：“不行，我听说中原的君子，明白礼仪的形式，却拙于了解人心，我不想见他。”温伯雪子到了齐国，回来时又在鲁国借宿，这个人又来求见。
温伯雪子说：“上次要求见我，这次还要见我，想必有什么可以启发我的事。”于是出去见了客人，回来后叹气。第二天再去见他，回来之后还是叹气。
他的仆人就问他：“您每次见了客人之后，回到房间就一定会叹气，这是怎么回事呢？”
温伯雪子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中原的君子明乎礼仪而陋于知人心。我见的这个人，他进退有规有矩，举止从容像龙虎一样；劝谏我的时候就好像他是我儿子一样，开导我的时候又像他是我父亲一样，所以我要叹气啊！”
而孔子见到温伯雪子的时候，没说一句话。子路说：“老师早就想见温伯雪子了，现在见了面却不说话，为什么呢？”
孔子说：“像他这样的人，只要视线相接就可以展现大道，也不容许多说什么了！”
这就是庄子所说的“目击而道存，亦不可以容声矣”，也就是老子说的“道可道，非常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