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演员》 心情好得难以言喻，连对面的狗都要打招呼 免费试读
剧院里。一陈和高导商量巡演的事，不知不觉聊得晚了，走出他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近十点了，他匆匆走下楼，经过走廊的时候，却听到他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是高跟鞋踏在地砖上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声波的涟漪震荡着一陈的耳膜，让他隐隐有些心慌。
这脚步声的节奏、力度，告诉他，在他身后的人是 Bobo。
“一陈！”
一陈正想加快脚步拐弯，却被她叫住。
一陈转过身，装作欣喜，惊讶的样子：“Bobo 姐，你还没走？”
Bobo 的脸色不大好看，淡然地点点头，问他：“巡演的事和高导商量
得怎么样了？”
一陈笑了笑，应付说就那样。
“你们要好好准备，你，还有向小葵。”Bobo 伸出手看了看涂了甲胶
的指甲，“听说首演结束后，你对向小葵告白了，还动用音响灯光师整了个仪式？”
一陈挠挠头，不说话。
“最后还被放了鸽子？嗯？有没有这回事？”Bobo 突然呵呵一笑，刚
刚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下一刻就阳光明媚起来。
“Bobo 姐，连你也调侃我。”一陈低着头。
Bobo收起笑容，对他冷声道：“这个项目好歹我也是总策划，快要巡演了，你们把儿女情长的事都放一边，我不希望你们带着私人情绪上场，这部剧是你们这些新人第一次挑大梁，对剧团来说意义很大，对你们自己的前途，意义更大，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是为你远大前程着想。要是被媒体知道了，怎么炒作？你面子往哪儿搁？”
“我明白。”一陈点了点头，看向 Bobo。
她说话的姿态一如既往的高傲，当然她有高傲的资本，撇开一姐的地位，实力卓越的演技，单拼气质，剧团里那么多年轻的女子，也没几个能出其右的。她虽然生过孩子，但身材皮肤都保养得很好，她好好打扮还是个充满魅力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她有成熟的头脑和手段去驾驭自己的魅力。
但一陈很不喜欢她说话时颐指气使的态度，不过又很感谢她对自己的照顾厚爱，向小葵能当主演，Bobo 也功不可没。
“Bobo 姐，新疆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呢，谢谢你向高导推荐
小葵。”
“哼，跟我一点关系没有。”Bobo 翻了白眼，“我还打算等巡演结束再告诉你，我根本没来得及跟高导推荐，她就爬上去了，也许是她自己去找了高导毛遂自荐呢，你到底是不是真傻，你真以为她纯洁得跟朵白莲花似的？
想当女一是她早打定主意了吧，让你来找我求情也是她的主意吧？她真没有利用你往上爬？我听周总说，唐董很欣赏她，她关系网都攀到我们头上去了，我看呐，她远比你想象的狡猾势利！”
Bobo 的话像一记闷雷劈在一陈的心里，他愣在原地，嗫嚅着半天说不
出一句话来。
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她，只有向小葵自己不知道？那天她是故意回避自己？她真的跟高导毛遂自荐，走了后门？她到底跟高导……一陈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小葵究竟会不会这么做，按他的了解，她不是这种人。如果没有这么做，这个角色怎么就轻易给她了？她后台还有人？唐董又是怎么回事？
他决定问问小葵，可是对方电话无法接通。这小葵，最近忙什么呢？
第二天一大早，山庄空气清新。向小葵早早地起床，发现唐梓航已经不在房间，她换好衣服，拉开窗帘，把头伸出窗外，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有种甘甜的味道。
远远地，就发现唐梓航正从山上跑下来，他穿着一套宽松的卫衣，耳朵上挂着耳机，沿着弯曲的山路，一路慢跑。他人高腿长，跑步的姿态非常优美，像一头羚羊，跑动中带着韵律，步伐很有节奏感嘴里还念念有词，心情愉悦的样子。向小葵手肘依着窗台，手掌托着腮帮子，欣赏他运动的姿态，联想到他昨晚出浴时***上身的样子，嘴角一咧，情不自禁地傻笑两声。
唐梓航回来后，简单地冲了个澡，俩人一前一后去自助餐厅吃早饭。向小葵接了杯豆浆，拿了两条培根和一个煎蛋，跟着唐梓航找位子坐，抹胸裙和苏苏她们正向他们招手。
“呦唐少，昨晚睡得怎么样？苏苏说睡你们楼下，晚上听到了很大的动静啊，苏苏，是吧？”他们坐在一个圆桌上，故意给唐梓航和向小葵留了两个座出来。“我昨天晚上本来快睡着了，没想到楼上突然‘噗通’一声，把我吓醒了，我寻思着，该不是唐少被唐嫂踹下床了吧？唐少很少留宿山庄啊，真是破天荒，还是小葵妹妹有能耐。”苏苏玩味地笑着说，一桌人仔细打量着唐梓航和向小葵的脸色，不放过一个细节。
“哪里，他喝多了，没法开车。客观因素，跟我能耐可没关系。我要有能耐，我昨……”她瞥了一眼淡定自如玩手机的唐梓航，想说，我要是有能耐，昨晚早把他拿下了。
“呵呵，哪次唐少不喝酒，哪次不是连夜保安给送回城里。”
向小葵又看了他一眼，他这次嘴角抽动了一下还是闷葫芦一样没说话。
“小葵，你刚才话没说完啊。”苏苏好八卦，一脸的兴奋。
“我要是有能耐，我昨晚就不会摔下床了。”
“那一定是唐少没照顾好，怎么能让嫂子摔下床呢？战况很激烈啊，是不是姐妹们？”一个个起哄道。
向小葵还想解释，没想到唐梓航先开口：“那必须激烈，不然怎么给你们早点加料，你们今天八卦没有内容，多没趣。”
“哈哈哈。别避重就轻，战况到底咋样？”一众人大笑起来，只有小葵羞红了脸，又知道根本掰不回来，索性随他们闹不接招。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说完，唐梓航笑吟吟地看向向小葵，眼神仿佛在说：“解释就是掩饰，随她们。”
见俩人承认得这么爽快，默契，失去了新鲜感，话题很快就转到别的上面去了，小葵也勉强能插上几句，气氛还很不错。
愉快的时间总是很短，吃完早饭，向小葵坐唐梓航的车回去，正好唐梓航车上有数据线，向小葵充着电，刷朋友圈，和唐梓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汽车飞快地朝回程的方向奔去。
唐梓航把小葵送到她们小区楼下的时候，老向正在小区门口和棋友老张他们下棋。
见有百万级好车停马路对面，大家都好奇地张望，话题转移到夸好车，比谁有钱。
老张撇了一眼：“再好也是别人的，我女婿新买那辆车，你们是没坐过那么好的，奥迪 A8，高配，里面全是真皮，好家伙，仪表盘那么大个。”
老张一边说一边比划，后面看棋的听不下去，指正道：“老张，那叫中控屏，不叫仪表盘，仪表盘什么车都一样大。”
“中控？我不懂啦，我去我女婿家，喝什么？五粮液，抽软中华，吃饭上馆子，他家房子那叫一个大，一百八十个平方，房间有四个，住的那叫一个舒畅，我住了半个多月，都不想回来了。”
老向听着老张吹嘘，沉着脸不说话，自己女婿儿媳妇都还没影，能说
什么？
“老刘，你女儿结婚没？”
老张问后面一个看棋的。
“没呢，不过快了，五月份，酒店已经定好了，这几天去香港，说是买婚纱，我说不就婚纱么，上海没有么？非要去香港买？我女婿硬说香港的款式多，年轻人随便他们折腾去。昨天我女儿还打电话给我，说我女婿给她买了个什么克拉钻，还两克拉的，这么大。”
他先比划了个足球，后面觉得太夸张，又缩小了圈，变成鸡蛋了。
老张一听，感情老刘女婿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本想借坡下驴，再吹一把，没想到那坡是个上坡，顿觉没趣，转头问老向：“老向，你家小葵，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啊，在剧场是不是个角儿啊，年纪也不小了吧，什么时候结婚啊？”
老向咳嗽了一声，刚想说点什么糊弄过去，小葵就从刚才那辆好车里下来了，过了马路这边来，她看到老向也在一堆老头儿群里，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张叔叔李伯伯地挨个跟邻居打招呼。
老向机械地点了点头，等走到身边，小声问她：“你昨天去哪了，怎么晚上没回来睡？”
“和朋友玩得晚了，就住外面了，我哥知道的，您放心，我都这么大了，有分寸的。”
老向心里默默流泪，心想：我就怕你太有分寸了，你二十五了，不是
十五啊。
老刘看着向小葵旁边那车，怎么看都比他女婿的车霸气，车标还是三叉戟，心里不爽，要是他知道这辆车的价钱能买三个他女婿的 A8，估计他会更不爽。
“小葵，送你回来的那是谁啊？”老刘生怕对面车里坐的人听不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小葵看了一眼对面，唐梓航已经把车窗降下来了，双道就几米远的距离，估计他也听见了。
小葵简单地说是朋友就准备拉着老向走。其他好奇爱管闲事的老头儿还在继续张望。
这时，唐梓航从车上下来，拿着手机，匆匆地穿过马路，老刘见这人仪表堂堂，力压自己女婿那张鞋拔子脸配乳猪身材三十个头，顿觉颜面无光。
但他还有翻盘机会，他不相信这么精品的男人会是向小葵的男朋友，他知道向小葵只是个剧场小演员，演员嘛，老话说，不过是个戏子，哪里配得上那么优秀的男人？
130
“向叔叔你好。小葵，你的手机落在咱车上了。”唐梓航走过来，笑吟吟地把手机递给小葵。
“这是？”
老向见唐梓航认得自己，人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感觉人生的春天从路那边飘来。这小伙子长得挺有样，穿的都是名牌，一看就是体面人，面相正直，年纪轻轻就开这么一辆威武的车，家境应该不错，实在难得。
小葵指着唐梓航对他爸道：“他叫唐梓航。”旁边一堆老头凑过来看热闹。
唐梓航笑笑，从口袋里拿出烟，分给众人，老刘接过香烟一看，妈蛋，黄鹤楼 1916 典藏，又力压他女婿的软中华。
“小唐，你是小葵的男朋友啊？”老刘接过烟，一边闻，一边问。
唐梓航看了老向一眼，发现他满脸期待。又看了看浑身不自在的小葵，笑着点了点头，说：“是的，以后小葵还托各位叔叔伯伯多多照顾。”
小葵看着唐梓航，看似镇定，内心汹涌澎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好歹没让她和老向下不来台。
“我还要赶回去开会，小葵，我晚上再来接你和叔叔吃饭。”唐梓航礼貌地和老向他们告别，匆匆上车，一骑绝尘。
“有空过来玩。”老向目送唐梓航的车离去，再回头的时候整个人气势都不一样了，腰杆挺得直直的，脸上泛着骄傲的红光，相形之下，老刘的身板却委顿了下去。
小葵看着他们，觉得老头跟幼儿园小孩也差不多。
“爸，没事了，我先回去了。”
“好，好。你回家歇着，别做饭了，给你哥打电话，一会儿爸请你们下馆子，高兴。”老向喜滋滋地对她说。
“好吧。”
向小葵一边回答，一边往回走，突然手机震了一下。她划开手机，看到一条微信来自——白日衣衫尽！
“替你解围都不打算说谢谢么？”
向小葵这才知道原来唐梓航就是那个向阳手机里的“死变态”。
131
“你怎么加我微信的？”
“你手机放我车上，还你之前加的。”
“你怎么知道我屏幕锁密码的？”
“你生日。”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就是向阳生日啊。以前高中每年都有借口出去鬼混的日子。”唐梓航把车停在路边，笑着看着向小葵的回复，云淡风轻地答。
***，向小葵眯着眼睛看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再一次脑子短路。
自己的隐私被侵犯，依着向小葵的性子，本该大骂对方流氓无耻，可是现在一句脏话也说不出来，他确实帮自己撑了面子，于是侵犯隐私这种事，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回家的路上，她感觉身子轻飘飘的，脚步比平常快了许多，心情好得难以言喻，对面跑来条狗都打个响亮的招呼。
他说的，如果是真的，该多有面儿，多爽。
唐梓航也哼着小曲儿开车回到自己的心理诊所，赵墨已经先他一步到
了，他见唐梓航哼着小曲精神抖擞地进来，一脸容光焕发的样子，调侃到：“老唐，昨晚又得手了？瞧你开心的，身上都洋溢着一股荷尔蒙的味。”
“瞎说，没有。”唐梓航笑着说。
“怎么可能，只要能看得上，你可是号称‘例无虚发’的男人，在泡妞这方面，古往今来能和你比肩的也就李寻欢，楚留香了。那个小葵看着蛮普通的，有什么本事逃脱你的魔爪？”
唐梓航对着玻璃幕墙的倒影整了整头发，斜眼看向赵墨：“别说的我跟种马似的，有损我清誉。”
赵墨被他的无耻震惊，叹道：“老唐，你还有清誉？你的风流史可谓罄竹难书、汗牛充栋，名誉已经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了，你该考虑的是怎么在自己的风流账上添砖加瓦，最后汇册成集，像金瓶梅似的遗臭万年。”
“我一直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形象？太浮夸了吧，不过，我确实得改改了。”
唐梓航用食指来回刮着下巴上的胡渣，寻思着赵墨的话虽然不好听，过于夸张但也有点道理，自己以前好像就是风流倜傥，对有感觉的妞似乎来者不拒，当然也就是嘴上占占便宜，实际上真发展到床上的也没几个，可是这么隐私的事情，没必要跟赵墨坦白证明自己的清白吧，就算说了，仅凭自己的一面之词，他也不信。
“你……要改什么？退出情场？以后不近女色？”赵墨一脸正色道，“作为朋友，我支持你，一会儿我帮你搞个仪式，买个金盆，再买只铁鸟，让你金盆洗鸟，再叫上几个记者朋友帮你宣传一顿，让四海八荒都知道你唐梓航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赵墨，我认真的。”唐梓航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那些没有感觉的人演戏，没劲，我为什么要配合她们，满足她们 yy ？”
唐梓航一边说，一边往诊所里面走，赵墨面含玩味的笑意，看着唐梓航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心里寻思着：狼说不杀生改吃素了，头一次听说，挺新鲜。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向阳在警局正在开会，队长讲到“小宝贝”两起案子的关联点，李琳琳之前在早晨健身房当过兼职舞蹈老师，而大丫是健身房现任的瑜伽教练，有过两个月的同事经历，她们很有可能认识。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所以她们共同的朋友，学员圈子就要重点排查。
向阳做着笔记，一旁手机震动。收到老向的短信：“小阳，你中午回来吃饭，爸请你们兄妹下馆子吃滇菜。”
向阳了解老向的性格，一般情况下在他工作的时候绝对不会没事骚扰他。
有一次老向下楼踩空闪到腰都是拄着拐杖跟螃蟹一样横着挪到医院去的，疼得龇牙咧嘴。向阳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老向没起床晨练才觉得不对劲的。
他就算有事儿，也是商量的口吻，你能不能回来一趟，绝对不是这种通知的口气。家里肯定有事儿，还非同小可。
他走出会议室，在走廊给老向打了个电话。
“爸，怎么了？你没事吧？”
“不是我。是你妹妹小葵。”他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激动。
“小葵怎么了？你把话说完整，急死我了，哎哟喂。”
“是这样的，她好像谈了个男朋友……”
“爸，爸，你谈了个女朋友我都信，唯独她谈男朋友这事儿我不信。嘿嘿。”向阳不信的原因是，刘漫从没跟自己说过，小葵也没有不正常举动，最近循规蹈矩的。她也亲口否认了跟一陈的男女朋友关系。
“没正形儿，你俩还单着，哪有老太婆敢跟我谈朋友。说小葵呢，那小伙子好像开了一辆好车，好像还挺有钱，刚才送她回来，小葵昨晚不是……嗯，那个，谈是该谈了，我，我就是怕她被骗，你能不能回来一起吃午饭，开个会讨论一下这个事儿。她一下子带回个男朋友，我还有点觉得突然。有钱的我不是很看得上，到时候亏待咱小葵。”
“爸，看不上就对了，那小伙子是不是个子高高的有 1 米 8 的样子？跟我一样还挺帅的？不用浪费时间讨论了，我确定地告诉您，那小伙子是我高中同学，你起的外号叫唐屁屁，你说要打得他满地找牙，屁股开花，想起来没？他不是她男朋友，心理医生，帮她治疗的那个，中午这顿庆祝脱单饭您可以省了。去找那帮大爷下棋去吧，我这开会呢。”
老向挂了电话有点愣，小葵确实很多事情都跟向阳说，他掌握的情报应该更准确一些。刚才还挺高兴加矛盾纠结的，现在就剩闹心了，空欢喜一场。
小葵换好裙子出来，还眉飞色舞呢，听见厨房有烧水的声音，喊了一声：“老向，好了没，出去吃饭了，我喊向阳哈。”
老向蔫蔫地回答：“不去了，太热。”
“老向，那我想吃小锅米线！”
“自己煮。”
小葵撇撇嘴，知道老向准是因为什么事情发脾气了，又退回房间里听歌。
早上吃得太多，先消化一下。
宅了一下午，这在以前，节假日肯定是跟刘漫腻在一起，比如交流一下唐梓航昨天的表现，比如请教一下自己没撩到手的原因？比如唐梓航在老向面前帮自己演戏的动机？或者一起去瑜伽房练习 108 式？自从闹矛盾以后，
基本就剩一个人宅着了。怪无聊的。
她给刘漫发了一条微信：“你看健身群里了吗？都炸开锅了，大丫老师出事了！换了新的老师，大家都不习惯。你还去吗？注意安全。”
刘漫没拿电话。实际上她还真在健身房。她听向阳说小葵不在，她才去的，她也怕尴尬。去了以后才发现换老师了，大丫离奇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都在讨论这一诡异事件，有人说是他男朋友劈腿把她害了，还有说是她有抑郁症***的，还有之前李琳琳的死也有好事者拿出来做对比，所以课一上完，大家都聚一起互相八卦，道听途说。
刘漫不爱八卦，加上心情也不是很好，感觉很疲惫，所以就没凑热闹。
出健身房，看到小葵的消息，回了句：“知道了。”
这要搁以前，俩人都能杜撰一篇悬疑情杀故事，现在也仅限客气地外交。
小葵觉得她就是聊天的终结者，所以也没必要回信息了。
五点整，唐梓航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里懒洋洋地问小葵，你问你爸爸想去哪吃饭？小葵一骨碌从床上坐起，都快忘了一起吃晚饭这个事儿了。
接到电话是欣喜的，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个劲儿问为什么？上午明明是演戏给邻居看嘛。
唐梓航特别淡定地说：“唉，许下的诺言欠下的债，谁让我是个信守诺言的人呢。再说，我不也得吃饭么。”
电话里能清晰地听到按喇叭的声音。
小葵穿着吊带碎花裙往窗外一看，那家伙还真有诚意啊，真来请吃饭了，车直接开到小区楼下了。
霸气十足，不去都显得不给面子。
老向死活不去，在这件事儿上小葵特别想给他点赞，毕竟虽然是演戏，当电灯泡确实尴尬了点。
那天晚上吃的味道怎样她都记不清了。好像是意大利西餐，她只记得他坐在对面深沉的样子很让她着迷，吃饭嚼东西的样子很让她着迷，毒舌揶揄拌嘴她也觉得很享受那个过程，连喝红酒端杯子的姿势都迷得不要不要的。
就是不说话光看着也舒服。
他也绝不会问，你看啥，坦然接受她花痴一样的眼神。
心知肚明的那种默契，天知道她有多喜欢和这个人在一起。
真是近年来，最愉快的一天。
愉快总是很短暂的，班还是要上的，节目还是要排练的。
Moon 剧院。
舞台上向小葵背对着一陈，手里紧紧攥着一颗玉珠，一陈站在她的身后，神情忐忑，似乎在等一个答案，而那个答案他大概已经猜到，只是等她亲口说出来。
“沮渠王，你不应该对我那么好，你对我的好，就像锁链束缚着我，让我愧疚。难道爱一只鸟不是应该给它自由吗？”
一陈眼泛泪光，目光追随她的身影：“能不能告诉我，你爱我，就当骗我一次也好，只要你说你爱我，我将为你坚守这座城池，哪怕百万大军兵临城下，哪怕必死之局，你若在我身后，我便决不后退半步。”
“停！”高导拿着高音喇叭咆哮道，“一陈！怎么连你也犯浑了？你有按着剧本来吗？中间那么长一段被你吃了？你们最近是怎么了？！马上就要巡演了，尽给我整妖蛾子，还有刘漫！第一场总共四句台词你错两句半，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们这种状态，怎么去巡演？！”
刘漫眼神空洞，站在一旁，一脸的茫然。
“高导，明天就要巡演了，大家都很紧张，所以才会犯些小错误，一陈，我们再来一遍，快。”小葵赔着笑脸对高导道，她看了一陈一眼，发现一陈脸上丝毫没有犯错的歉意，似乎这台词是故意说错的。
“算了，算了。”高导把喇叭一扔，瞪了一陈一眼，“你们自己再练两遍，早点收。明天正式开始巡演，大家回去养足精神，把该断的念头断了，轻装上阵，有点大局意识，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拖后腿，后果自己承担，别指望谁帮你背锅。”
高导撂下这句话，怒气冲冲走了出去。
“你说不背就不背？导演不就是背锅用的吗？”花裤衩见导演走了，忍不住扭捏作态抱怨，朝他背影吐了吐舌头，然后看向一陈：“我说大王，你这两天状态不对啊，谁又惹着你了？”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眯着两只小眼睛看向小葵，惹得其他人都起哄。
“花裤衩，当好你的侍卫，别瞎琢磨。”一陈没好气地说。
“呦，以前称兄道弟的，这怎么好坏不分，说变脸就变脸啦？对兄弟怒目相向！真有种。”花裤衩朝一陈竖了竖中指，“那我可不替你说话了，你和刘漫真默契，约好了吧，不是你错就是她错，害我们一班人陪你们玩一个上午，你自己过意得去吗？”
“行了。”向小葵对花裤衩道，“说错台词很正常，谁没错过？也许是马上巡演，压力太大。”
花裤衩见向小葵发声，就把矛头转向她：“向小葵，最没资格教训我
的就是你，你看看一陈，你把我兄弟整成什么样了？茶饭不思的，萎靡不振！整个剧院的人都知道他喜欢你，你装什么清高？再看看刘漫，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一个角色而已，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你们在台上还有一点默契吗？”
被他这一吼，整个场馆顿时安静下来，他就一刺头，把原本用妥协的默契维持着的脆弱平衡刺破了，简简单单几句话，把事都挑明了，摆在了台面上。
他一看自己出了风头，又反应过来扭捏起来，也有点不知所措。
“花裤衩你真是没事闲的，有我什么事儿？”刘漫撂下一句话，径直走了出去。
一陈震惊地看着花裤衩，眼神复杂，内心却澎湃着：“果然是兄弟啊，那么多饭没白请，这下横竖都说开了，就看小葵的态度了。”
“走了走了都散了。”花裤衩是个聪明人，会意一陈的眼神，用最快的速度把脑线笔直不会拐弯的吃瓜群众一个个请走，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留下一陈和向小葵两个人在舞台上。
当然，这群人都没走远，连刘漫也是。其实刘漫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走回演员通道后立马折返回来站在帷幔后偷听，花裤衩他们出来后见到刘漫，做了个惺惺相惜的表情，然后一帮人挤在各个角落偷听。
向小葵看了看一陈，又往帷幔那边看，演员通道里一个脚步声都没有，看来那帮家伙都躲在后面偷听呢，她倒要看看一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小葵，你别怪花裤衩，他就那样，好打抱不平。”
“没事。大家都觉得他很有正义感是吧？你喜欢我，我就必须得喜欢回去？否则就是折磨你？这是什么狗屁理论。再说争角色又是从何说起？我们之前确实是好朋友好闺蜜，大家都是参与选拔，对于结果不满意找导演说去啊，把气撒我头上，天天给我脸色看，算怎么回事？我难道天生就是当丫鬟的命？我的努力就不配得到回报？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有种的站出来当我面说！”向小葵故意把话说大声。
一陈没想到小葵真生气了，反应这么大，挠着头说：“小葵，别喊，别喊，嗓子喊坏了影响巡演，慢慢说。”
“趁你们都在我把话说清楚！我——向小葵凭的是自己的实力得到这个角色，光明磊落，谁看不顺眼，找我直接提意见，或者找导演换人，别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的。还有，被人喜欢我很开心，但是请不要勉强别人也一定喜欢回去，这叫道德绑架知道吗？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自由，我也有！我有我自己喜欢的人。”
啊……我终于把我想说的说出来了。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这爆发力
够强！
“什么？他们都在？没走？”一陈一脸震惊地看向帷幔后面：“花裤衩！”
花裤衩挠了挠头从帷幕后伸出脑袋，自觉刚才有感而发，情绪、眼神、气势都到位了，演了三年戏从没演得那么好过，没想到对方戏搭得更好，气场更足。
“小葵，都上纲上线了，没有道德绑架，我开玩笑说的，你不要怪一陈，要怪就怪我吧。”花裤衩一边说，一边假装被众人拖着往外走，“你们别拉我！
我要跟她解释清楚，不能让他们之间因为我而产生误会。别，别拉我……”
说着，声音越飘越远，然后一众脚步声陆续响起，沿着演员通道慢慢离去。
一陈赔着笑脸，看着小葵：“他们太顽皮了。”
小葵点了点头，对一陈说：“一陈，我也有喜欢别人的权利对吧？”
“唔。”一陈机械地回了一句，尽管早有觉悟，但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心里还是有种崩塌的感觉，就像身体被掏空。
“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好搭档对吧？”小葵真挚地看着一陈的双眼。
一陈努力点了点头，说当然。小葵忽然觉得气氛冷得很，不忍心看到一陈伤心难过的样子，背过身，往后台走。
“我也有喜欢别人的权利对吧？”
“喜欢别人的权利？”
“喜欢别人。”
“哪个别人？”
……
一陈丢了魂似的站在原地，整个空旷的剧院回荡着这句支离破碎的话，整个世界一下子变成黑白色。还是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多少会觉得很没面子。
这时刘漫从帷幔后面轻轻走了出来，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一陈，对他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别看她说得冠冕堂皇，有理不在声高，我知道你为她付出很多，连法图娜这个角色，也是你为她向 Bobo 求来的。我也没想到，她这么绝情，现在不承认，小葵怎么变成这样的忘恩负义，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真的看错人了……”
“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刘漫反问。
“我跟 Bobo 求过让小葵演法图娜？”
刘漫坐下来，抱着双膝，“奇怪吗？咱这圈里就你最帮她，凭她的实力和后台，这角色轮得到她吗，还表现得一脸纯真，过河就拆桥，我是气不过这一点，才想起这事儿生气，频频排练走神。就当我过去瞎眼了吧。”
一陈怔怔地看着刘漫，摇了摇头，“我本来是求过，但是 Bobo 没有帮她。Bobo 亲口告诉我的，她根本不想让小葵演这个角色，她一直讨厌小葵。刘漫，小葵没欠我什么，也并不是她让我去求的 Bobo，都是我一厢情愿，她也没欠你什么，你误会她了。确实是高导和周总钦点的，或许是要培养年轻演员。”
“误，误会……她了？”
刘漫倒吸一口凉气，其实自己早风起云涌了，也开始自我怀疑当初自己的判断和做法太极端。没有小葵的这段日子里，很不自在，比任何时候都孤单寂寞。
过去的很多事情都在脑子里翻腾，记忆里的小葵确实是阳光活泼，光明磊落，从没有什么事情让自己不爽过，什么小秘密都跟自己分享，一直撮合自己和向阳。自己脾气多拧，多不合群，这么多同事跟自己过不去，只有她跟自己走得最近，维护自己，迁就自己，包容自己，有一次跟 Bobo 起冲突，小葵磨破了嘴皮子一个劲儿打圆场才算过去，可是事后她从来不提这茬，也许被她惯出了任性的毛病，才会在这次竞选女主落选后把气全都撒向小葵头上。
没错，自己嫉妒她，她长相比自己甜美接地气，性格更开朗外向，敢爱敢恨，她有个温暖宽容的家，疼爱她的父亲，宠着她的哥哥，现在事业发展上也比自己强，而自己呢，父亲是个酒鬼赌鬼，喝多了是会躺大街上尿裤子的人，家里常年都坐着要高利贷的债主，母亲是被家暴的对象，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只会哭，小时候每次被酒鬼父亲打，她都是倔犟地咬紧牙，最惨的一次她的指甲都扎进了肉里，晚上脱衣服，血肉模糊黏在秋衣上，一扯掉一块皮，疼得全身大汗。每次回忆都能从梦里惊醒，她拼了命一样沉默干活，拼了命一样考到到省外读书。她知道只有自己强大起来羽翼丰满才能保护妈妈。
后来考到上海了，毕业了，工作了，她都没有遇到过真正知心的人，她知道自己作茧自缚把自己困在里面了，直到遇到了小葵，偏偏这个女孩就跟自己走得近，心无城府大大咧咧。唯一知道自己家里窘境的人也是她，可是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些看不起自己。她知道自己喜欢向阳，拼命撮合，她真心希望自己能当她嫂子。她喜欢去小葵家吃饭，一家人有说有笑，你择菜我洗碗，
说着一天中遇到的见闻趣事，互相逗闷子。晚上和小葵躺在她的小房间里说小秘密，说初恋，说剧团里的八卦，说向阳，说外面的世界，说将来的生活，在向小葵的憧憬里，她是要当两个侄子的姑姑的，她要带他们去香港迪士尼，
带他们去海边踏浪，赚钱给他们读书，陪他们一起长大，教他们泡妞，攒很多钱给他们娶媳妇，自己还要成名，让他们为有一个明星姑姑而骄傲，还要有一个把自己宠上天又很帅的老公一起来爱这俩大侄子，也生俩小孩，最好是两个漂亮的小姑娘，这样四个小孩在一起就太好玩了。她总是越说越兴奋，三更半夜爬起来摇着困得呵欠连天的刘漫说，想一想都觉得生活太牛 X 了太美好了，你先行动啊，给我生俩大侄子，我保证帮你养得白胖白胖的，我也保证随时给他们物色帅姑父，尽快追上你们的步伐，啧啧，完美！
每当这个时候，刘漫都一脸黑线地找台灯开关，看着眼睛黑亮黑亮的小葵，觉得这人的人生真精彩纷呈，这脑洞开得真大啊，有空要好好研究一下，她是怎么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的，眼下太困，就含糊不清地说，生你个大头鬼，我总不能未婚先孕啊，也得他愿意。喔，太困，困！
时光一去不复回，往事只能回味。
从法图娜角色的选定开始，自己心里的恶魔就开始出来作怪了，真该死，是自己破坏了这一切的美好。
自己竟然把最好的朋友弄丢了这么久，向小葵事业最辉煌的时候，成功的喜悦最希望有人分享的时候，自己选择站在她对立面，揶揄嘲讽冷暴力。
刘漫觉得自己友情考验第一关，非常失败。
如果这次小葵心灵受伤，自己一定是那个凶残的刽子手。
退一万步讲，就算小葵真的为了自己喜欢的角色动了点歪脑筋，就算
这次选的主角不是她，也不一定就百分百是自己，所以最不应该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批判她的，就是自己啊。很多明星在成名前，谁没有点黑历史？
自己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就指责和孤立吃葡萄的那个人？何况这个人还是对自己最好的人！关键是她一直默默承受，从来没有告诉向阳自己
半句坏话……
不能再分析下去了！
刘漫犹如醍醐灌顶，突然想通了，一下感觉五味杂陈，自己也不知道这具体是种什么滋味，演技***裸地输给了小葵，做人也不够大度没有格局。刘漫的脸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急促。
“走不走？我要关灯了。真想知道她喜欢的别人是谁。”一陈往帷幔后面的演员通道看了看。
“节哀。”刘漫突然浅浅一笑，也跟着站起来，“有机会，我会帮你打听。”
一陈朝她点了点头，涩涩地笑了下，往外走。刘漫捧着手机犹豫再三还
是决定给小葵打过去道个歉，最近跟小葵赌气这件事让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憋坏了。还是会跟人吵架，可是再也没有能帮她圆场的人了。
电话铃声从不远处响起来。是那个特别特别幼稚的《种太阳》：啦啦啦种太阳啦啦啦种太阳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种太阳……
刘漫之前觉得她用这首儿歌真幼稚，有次两个人正在怀旧，抒情，突然就想起这么煞风景的儿歌，直到小葵解释是专门为刘漫设置的，一听这欢快的歌就想起向阳，然后还非逼着刘漫也把电话铃声改成这个，刘漫只得连连求饶。现在听起来特别特别悦耳。她有一肚子话想对电话主人说。
儿歌声就这样慢慢慢慢变大，向小葵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一蹦一跳载歌载舞就出来了。
一陈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她有点愣。刘漫看着她，眼睛有点湿。
她身子左摇一下右晃一下哼着儿歌。
“好哇，你也学会偷听了。臭小葵。”
“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都听到什么了？”
“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到了。”
她晃得刘漫有点眼晕，不知怎的“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笑着笑着两个人就抱一起哭了起来。谁也没有说为什么。样子都有点狼狈，像被刚从山里解救出来的被拐卖妇女见到亲人。
她知道，她回来了。她也知道，她从未走远。
只有他傻不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手机给这历史性的一刻拍了照片，他要是知道日后她们都是圈内数一数二的当红演员，就该好好保存，好歹有把柄在自己手里，一个哈喇子流好长，一个睫毛膏都哭花了，惨不忍睹……
一陈想着心事，溜达在去 ktv 的路上。还不知道 Bobo 打电话疯狂找他。
Bobo 左肩背着挎包，右手拉着一个拉杆箱，走进职工宿舍。
她在外面有一套花园洋房，不过那房子比较远，在郊区，她让剧团在宿舍给她准备了一个套间，加班晚了，她就住宿舍里，一来不耽误工作，二来宿舍里隔壁都是同事，也热闹。
宿舍总共五楼，建成有些年份了，上下楼没有电梯，Bobo 的房间是她
自己挑的。顶楼视野好，阳光好，但怕晒怕漏，三层以下光照不充足，所以她在四层选了一套端头房，正好选在了刘漫宿舍的隔壁。
这两天她有部剧要排练，忙得焦头烂额的，只能在宿舍将就几晚。话说，她虽然傲慢，有点小性子，但是工作起来还是非常敬业的。
她用肩膀和脸颊夹着手机打电话，两手提着大号行李箱，踩着高跟鞋，从楼道里艰难地往上挪，才爬到三楼就满脸的汗珠子。
路过的同事都殷勤地想帮她拖行李，她拒绝了。她想着前两天点拨了一陈，也许他开窍了呢，万一一陈从五楼下来看见，肯定会顺理成章帮忙搬运，然后请他去吃宵夜，喝点小酒谈谈心，很久很久以前她的少女时代总有那样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陪伴在自己左右，可惜自己没有好好珍惜，回头无岸自己心里才这么遗憾。
一陈居然没接电话。
Bobo 有点失落和生气，在楼梯拐角处又一脚踩空崴了脚，她把行李箱
竖在地上，揉着脚踝，琢磨着是不是把高跟鞋脱下来提着走，又觉得有失体面，
一时两难。
天色很暗，感应灯也没亮，她扶着楼梯扶手勉强上了三楼想找个人帮忙。
这时，她听到好像有人从刘漫的房间里出来，她的房间和刘漫的房间就隔一部楼梯，没有开灯，黑乎乎的一个影子。
她用力咳嗽一声，楼道灯亮了。
“Bobo 老师，需要帮忙吗？”
“老朱？你怎么会在这里？过来帮把手。”Bobo 狐疑地问他。
老朱笑笑，然后抬了抬手里的一捆电线，解释道：“刘老师屋子里的电线被老鼠咬坏了，我帮她换换。”
“唔，你还真够热心的，电工的活你都负责上了。傻站着干什么？过来搭把手。”Bobo 单脚着地，扶着栏杆，现在脚开始胀疼。
得到允许，老朱把电线放在墙角，然后快速从兜里掏出湿纸巾擦了擦手这才上前来扶住 Bobo。
楼下陆陆续续响起了脚步声，刚才一众看戏的吃瓜群众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女生宿舍，女生们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谈论刚才在剧场的事：“小葵今天真是爆发了哎。跟刘漫这次明着吵肯定是彻底掰了。刘漫多高傲。”
“小葵反应那么大，肯定是早憋一肚子气了，今天被花裤衩煽风点火就爆发了呗，我挺她，敢说真话敢爱敢恨。是刘漫自己小心眼。天天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也怪好笑的。”
“还有，关键是一陈可真 啊，被小葵骂得一点脾气没有，还是老好
人一个，不过都说小葵能演法图娜跟一陈有关系，你们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陈房间黑着灯呢，肯定是追小葵去了，哎，这么帅又痴情的男人真是不多见了，要是喜欢我该多好……”
Bobo 听她们谈论着，脸色微变，天知道她在一陈身上花了多少心思，
没有她，一陈能那么幸运一进剧院就成重点培养对象？居然被向小葵制服，她也是服了气了。
老朱看着 Bobo 带着愠怒的脸，以为自己把 Bobo 弄疼了，额头上渗出了汗珠，Bobo 到底是老江湖，看着老朱憨态可掬的样子觉得好笑，就立在走廊上抽烟，让他下去拿行李箱。
刘漫的房间一直黑着灯，而且刚才动静也不小，她都没出来看一眼，还真挺沉得住气，要是旁人听见 Bobo 声音，早出来寒暄巴结上了。看来这小妮子还记仇呢，对当初自己的得理不饶人耿耿于怀啊。
老朱开了门，把 Bobo 搀扶进去，开了灯，Bobo 把鞋踢掉，窝在沙发里。
老朱看了一眼累得有些虚脱的 Bobo，平时骄傲得像白天鹅，现在蔫得像得了瘟疫的野鸭子，她也没说话。老朱自作主张地抬起她的脚看了一眼，Bobo 嘴里“嘶”的一声，就没动静了，脚很美，平时保养得好，白白净净的，不是很严重就是脚踝肿了点，老朱环顾了一下屋子，透明酒柜里面有药箱，他拿过来给 Bobo 消毒，动作轻柔又娴熟，表情淡淡的，不卑不亢。
Bobo 被凉凉的液体擦醒，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老朱。
“你还学过按摩啊？这手法挺专业啊，我感觉好多了。”
“这个倒没有。之前在健身房当教练的时候，经常有学员受伤，护理多了也就会了。”
“你在我们这里还习惯吧，老朱。毕竟你以前也是有点名气的拳击教练，委屈你了。”
“习惯习惯，特别习惯，腿受伤以后就当不了教练了，废了。真的要好好谢谢您介绍这份工作给我，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做苦力呢。”
“举手之劳，唉，对了，你走之后，一陈还去学拳击吗？”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我到这边上班以后很少跟一陈老师讲话的，谨遵您的教诲。”
这手法和谦虚的谈吐都深得 Bobo 好感。她抬眼看了看他。
他今天没有穿工作服，象牙白纯色衬衣干干净净，深蓝色商务休闲裤扎在皮带里，感觉很干净清爽。没有白头发，肤色也是正常健康的颜色，手指修长，一点不粗糙，以前还没怎么太注意过这个保安，上次听说了新疆抓歹徒的事情，后来又在门口帮刘漫赶过流氓，还有经常见他跟同事打招呼彬彬有礼，别的时候好像没什么特别深的印象。
Bobo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健身房有八块腹肌的拳击教练，一陈的私教。
一陈的会员卡还是她办的呢，可惜一陈也没去过几次。岁月真是把杀猪的刀，他才不当教练多久，小肚腩都出来了。后来老朱因为受伤不能当教练被贬为健身房打杂的闲职，Bobo 有一次因为专用瑜伽垫子被刘漫挪了位置两人发生口角，老朱出来调解，Bobo 对他印象还可以，就让助理给他招进剧院当保安副队长了，没想到他倒是还挺感恩戴德的。
他揉捏的手法非常舒服，她放下心理戒备有些昏昏欲睡。朦胧间感觉脚背有些湿润，滑滑的，好像有蛇爬过，或者是舌？
老朱处理完 Bobo 受伤的脚，她已经睡得很香了，他环视了屋子，把东西归整好，又自作主张把茶几上放了很久的烂水果收拾到垃圾桶，换了干净的垃圾袋，擦干净了桌子，刚准备走，被醒过来的 Bobo 喊住。
那天的晚餐过后，自己作为礼尚往来，请唐梓航看了一次电影，就这样越来越熟，才发现和趣味相投的人聊微信是件那么有意思的事，一空下来就和唐梓航聊天打屁，唐梓航特能侃，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大到大国博弈，小到小女孩心事，就没他不能接上的话茬，连易经都懂，给她算了生辰八字，讲得头头是道，什么亨小利贞，天下有山，君子远小人不恶而严的，听都听不懂。
凡是向小葵听不懂的，都该归为聊天打屁一类，向小葵对唐梓航总结道：“你真的很会打屁，怪不得被叫做唐屁屁。屁屁，应一声。”
唐梓航一脸黑线，自己堂堂一个心理医生，嘴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该收钱的，陪她免费闲聊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居然还把那么难听的绰号重新套他头上，让他哭笑不得。
“我也得给你取个雅号，就叫你问天吧，向问天。”
“为什么叫我问天？”
“啥都不懂，一天到晚净是问题，连度娘都救不了你，只能问天了。”
“唐屁屁。”
“向问天。”
“唐屁屁，我明天就巡演了，第一站杭州大剧院，有点紧张。”向小葵趴在床上，一边给唐梓航发讯息，一边傻乐，被叫问天一点不生气。老向悄悄推开门，看到女儿笑得跟十里桃花似的，顿感宽慰。也许向阳判断失误呢。
自己也是过来人会发现不了小葵现在属于热恋？
“紧张什么？你有那么厚的脸皮，一上台亮相，聚光灯往你脸皮上一打，紧张的该是观众啊。”
“你可真是个唐屁屁啊。一点有营养价值的提议都没有。”
“那你要怎么才能不紧张呢？”
向小葵叹了口气：“我叫不紧张，好了，不紧张了。”
唐梓航：“需不需要男粉丝儿在下面哭着喊着要上台合影送花签名拥抱索吻什么的？”
“追星有这么激烈？拜托我还没有红到那种程度好吗？”
“噢，潜意识是需要这么一个激烈的托儿对吧。”
“想去当托儿你直说。你有这种潜质的，我可以考虑提前给你一点专业的培训。”
那种聊天能接住你每一个梗并且机智反弹，永不冷场的人，这辈子你都不会遇到太多，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人生最难有这么一个人，你愿意跟他呈现你的有趣，他也愿意跟你呈现他的有趣，而且你们一直有说不完的话。
连刘漫都看出点问题，一天到晚盯着手机傻笑什么，这绝对不像以前的向小葵。
“宝贝儿，你发春了？这人比一陈还优秀？”两人恢复关系以来，比以前还亲密无间。是真的放下心里的芥蒂了。
“漫漫，你说如果对方长得刚好贴合心意，智商情商都很高，关键是还很有钱，要不要主动撩？”
“当然要撩，至于结果嘛看你本事喽，这样的男人身边也不会缺那种胸大屁股翘的女人吧，你得看自己有什么优势，能不能竞争得过，而且这样的男人也花心，不能当真，我前男友不就是……”
小葵低头看看不是很饱满的胸，打断刘漫：“好了好了，别提不开心的事儿了，都过去了。你现在不是有我哥了吗，我哥肯定不花心。”
“为啥？你怎么知道你哥不花心？”
“你说的啊，有钱智商高都花心，我哥没钱，智商情商一般般。”
“你为了个男人把你哥都践踏了。以后不许说你哥，他可是我男神。你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啊，我们剧场的？还是你哥同事？拜托，你还是别找警察了，我一天到晚提心吊胆。”
“都不是。”
“噢，那我就放心了。唉，那，不会是黎晓给你介绍的你们云南老家的吧。”刘漫边换衣服边问。
“你还记得新疆那个纸条吗？宝剑尚未配妥，出门便是江湖。那个写忠告的作者啊。”
“小葵，你一提新疆我就难受。这句话真像给我的忠告，让我误解你这么多天，我就是没配好宝剑那个人，才在江湖里懵逼。这么多天我一直觉得堵心，要是早跟你沟通就好了，也不至于让你随便拉个人就替代了我的位置。
你们怎么勾搭上的？贴合你心意的样子又是什么样？给我看看照片，有没？”
“放心，没有任何人能替代你的位置。老老实实呆着别乱想。如果不出意外，过几天你就见到活的了。”
刘漫向来冷淡，此刻一脸惊讶：“他要来看巡演？你们来真的啊，到时候我可得帮你把关，喊上向阳，对，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小姑子春心荡漾，好现象。”
小葵连忙阻止，理由是撩到手再说。刘漫如果知道这个人跟向阳几年前就是好基友，应该表情更丰富吧。给她一个惊喜。
“什么？明天去杭州？！”赵墨听说唐梓航要去杭州，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你疯了？一级咨询师不考啦？都准备大半年了！”
“不考了，反正明年还能考。”唐梓航坐在他的办公桌上，一脸吊儿郎当的表情，捡着果盘里的葡萄吃：“我们的客户又不是冲着那本证来的，再说我在美国不是带那么多证回来嘛，也没见哪个客户多稀罕。他们看重的是我们的实力。”
“这不入乡随俗吗？你可是首席医生，得了解国内行情。提升我们医院知名度，再说你去杭州什么天大的事？准备了大半年，说不考就不考？”赵墨感觉和唐梓航相处得越久，越摸不透他，这人做什么事都随性而发，太不把诊所前途当回事。
“突然想逛逛西湖，看看断桥残雪。”
“屁个残雪？现在夏天啊大哥。”
唐梓航把最后一颗葡萄送进嘴巴里：“那就三潭印月，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不是来征求你意见的，就跟你通知一下有这么个事。”
“你又是为了泡妞吧？”赵墨眯起眼睛，“你丫绝不是去看风景的。”
唐梓航拿纸巾擦擦手说：“泡妞？用词太不准确。我已经把这纷扰看穿，红尘今后与我无关，以后别叫我出海，别叫我泡吧，我、戒、了。”
赵墨耸了耸肩，心想又特么受什么刺激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葵他们就乘上开往杭州的大巴。杭州是个秀气的城市，不像上海这般附着魔性，它就像古代未出阁的小姐，从容优雅并自命清高。
在车上，高导对她们说，杭州人有个骂人的词是 62。
小葵眨巴着眼，问 62 什么梗？一车人都笑了，告诉她杭州话里的 62 就是呆子傻 x 的意思。小葵恍然大悟，心里琢磨着唐屁屁有代号啦！马上点开微信跟唐梓航侃起来。
“屁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本小姐将赐你一个代号。”
“代号？我没这需求。”
“是吗？我男粉丝儿这么多，不取个通俗易懂的代号，哪天把你忘了怎么办？屁屁接旨，奉天承运，哀家诏曰：从今往后，62 就是唐屁屁的终身代号，接旨！”
“你不知道只有寡妇才自称哀家吗？”
“……”
“62在杭州话里是傻子的意思，你一定第一次听说吧，这也够你新鲜的？”
“我去，你真是见多识广啊，竟敢这样鄙视我的见识？！”小葵自找没趣了一回，悻悻地把手机塞包里，不去理他。
唐梓航看着屏幕上向小葵发来的火冒三丈的表情，咧嘴笑了。被骂
62，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向小葵有股纯真的孩子气，连自己都变得简
单通透起来，遇见高兴的事情就开心，不高兴的事情就撅嘴，喜欢接近的人就接近，不喜欢的人就笑笑避开。
他是下定决心去杭州，发动了车子又觉得路途遥远，一个人没劲，决定要押向阳一起去。向阳真是个大忙人一口拒绝了，理由是星期六还加班。拿六千块钱的薪水，干得跟年入六十万似的忘我，真服了他了。
好不容易说动他调班，匆忙换了件衣服就走。
唐梓航一脚油门，V8 发动机低沉地咆哮一声，推着大象般大小的车身，驶上主干道。
“你小子，怎么心血来潮去看我老妹巡演？”向阳问他，“你们上次去农庄……没擦出什么电光石火一类的吧？”
“闲着也是闲着，去杭州办事，顺便给咱妹妹捧场不是很正常吗？”
“真的，可别在她身上浪费功夫，她一根筋，爱上就甩不掉，所以别沾染哈。让她找个小商小贩小公务员什么的嫁了吧，你，以及你那个复杂的家庭背景，她也 hold 不住。你俩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是哪个世界的人？”
向阳想了一下，指指脑子，“智商偏低一个层次的圈子里，单纯没心眼儿，像你这样的爱因斯坦级别的，就别老跟她瞎混了，拉低你的档次。”
唐梓航看着向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真怀疑是不是亲妹妹，人家都想给自己的妹妹寻个好人家，他可倒好，小商小贩小公务员，难道自己连这些人都不如？他表示很无语，为了避免这种意义的假设性话题继续，他打了个马虎眼，扯开话题：“上次‘小宝贝’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别提了，前段时间又莫名其妙死了一个，从作案的手法来看，两个案子是同一个人干的，基本确定是连环杀手，正像你说的，一个变态，这种案子最棘手，完全琢磨不透他的作案动机，很有可能是随机杀人。在山和太仓都有类似的离奇死亡案件，都是***结案，家属也闹过，但是都被警方镇压了。我们重新看了卷宗觉得疑点还是很多的，凶手应该不是上次说的那个辅导员，我们还在进一步调查。我这段时间被这个案子搞得焦头烂额，觉都睡不好，生怕哪天晚上一个电话打来，又有人遇害。”
“上海这两名死者的关系网排查过了吗，有没有交集？”唐梓航问道。
“都在同一个健身房当过老师，李琳琳待过几个月，大丫一直任教，还深受学员喜欢，巧的是她还是小葵和刘漫的瑜伽老师。最近换老师两人也没什么兴趣去上课了，这俩死者够倒霉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被同一个变态盯上了呢？这两死者身上都没有搏斗的痕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流干，难道是心理变态自愿的？为了取悦凶手？”向阳伸了个懒腰拍个自拍发给刘漫。
“这个大丫生前心理状况怎么样？你们了解过吗？”
“男友刚跟她求婚，场面搞得挺隆重的，身边的亲人朋友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异样，就是根据她妈妈回忆，说她出事前在考公务员，压力很大睡不着觉，有一段时间在吃一种安眠药，淡蓝色的圆片，装在塑料盒里，所以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名字，后来我们在她家和工作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找到。”
“淡蓝色的圆片？一般常规的安眠药都是白色的，蓝色的安眠药很少，只有日本进口的，罗眠乐等是淡蓝色的。14 年出了件事，神奈川县一个心理医生用安眠药***了 7 位妇女，日本政府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再发生，在 15年出台规定，在安眠药中加入蓝色染剂，一旦安眠药融化就会将整杯饮料染蓝，不过日本的安眠药出货量很少，你可以沿着这个方向去查。”
“蓝色的安眠药很少吗？”向阳怔了怔，若有所思地问。
“常规安眠药都是白色的。”唐梓航点了点头。
“不少吧，我就好像在哪里见过。等我好好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