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小妇人》 第6章 关于裹小脚这事 免费试读
既然这里说到关于裹小脚这事，不得不让青黛又开始天马行空的感慨起来，觉得还是挺心慰的。所谓“小脚一双，眼泪一缸”
早在两年前她就已经打听清楚，这不是什么架空的朝代。是明永乐十五年乙未，公元一四一七年，一个明代历史中基本上国泰民安，风平浪静的时期。
心想还好，至少没早生几十年遇上战乱也没晚生几十年遇上民不聊生。
只不过她对前世的记忆残缺不全，压根想不起太多关于这个时期的历史大事件。如今天大的事也顶多是皇帝该不该决定扔下繁华鼎盛的应天府，非跑去天寒地冻的北平府修建新的都城。尽管大臣们的意见不一，不过永乐帝一意孤行地决定很快迁都。据说北平府那边的皇宫也修的差不离，毕竟耗费了十几年的时间，拟定更名为北·京。
另外听说三宝太监郑和怕是又要带着宝船第五次出海，沿途护送各国使者及旧港宣慰使归国。
当然这也是用有没有裹小脚来衡量一个年轻女子是否漂亮好看的畸形标准时代，狂热度就像现在人们关心有没有什么锥子脸，A四腰，纸片身材一样一样。
家里出事时本尊估计不过是五六岁的懵懂小姑娘，看样子也是裹过一两年小脚。后来这两三年里跟着养娘屈氏东躲***，每每跑路逃命时恨不得爷娘老子多生出两条腿都来不及，哪还敢再裹小脚。不得已洛屈氏只能给她放开了小脚，让她从此再不必体验那种让人一辈子生不如死的痛苦煎熬。
如今屈氏用嫁人的法子躲躲避到农户人家，理所当然也得符合农户人家的生活。农家女娃一般不裹小脚，就是有裹的也不是小到完全就只剩下脚尖尖的那种，一般只是裹小绷直。
她去年秋天已经过八岁，今年虚岁九岁了，再想重新裹小脚为时已晚。毕竟裹小脚最好时机是在四五岁，最迟不过六七岁。不然脚已经长到有一定长度，再想裹成小脚根本不可能。除非是狠下心肠，硬把所有脚趾骨都给生生掰断后用白帆末跟布带子包裹拉扯，再缠到脚板心下，外面拿针线把裹脚布给密密麻麻的缝上，有些甚至还要套上特制的铁鞋子勒紧。等感染发烧什么的一道道关口都统统熬过去后，一双好端端的脚也基本上算是废了，弄不好还会因此把小命丢了的都有。
所以关于再次裹小脚这事，青黛跟洛屈氏这对假母女心照不宣，只当从来不存在一样。
这也是青黛颇感欣慰的地方，她坚决不再裹什么小脚，又痛苦又畸形难看。不过幸好她的脚如今就算放开也不是很大，没有变得畸形，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没错。
说也奇怪，养娘洛屈氏也没裹小脚，理由是小时候那会不过是府里的家生子，若裹了小脚怎么做事。
“我娘也不晓得成天想啥，上次被三婶在胸口上掐了几把，都乌紫这么大几块。”根本不晓得青黛此刻脑子里天马行空地在想什么，云莲还是在那里忧心忡忡。
压根不看好自家老娘，按说以洛姚氏的战斗力打架应该完胜。偏偏洛江氏出手阴毒，往往朝着那见不得人的私密部位下黑手，让洛姚氏明明挨了打也不能揭开衣服露出来给人看，白白担着动不动就暴打兄弟媳妇的恶名。
“不用担心……明天有客要来，阿婆不会让她们闹下去，白白耽搁半天。”青黛胡思乱想好一阵子，回头见云莲仍旧坐立不安时就随口道。
洛姚氏也是真蠢憨的，这么多年来回回打架被人暗算，回回还非要往人家脸上手上看得见的地方去又抓又挠，也不晓得有样学样往衣服下看不见的地方招呼。那洛江氏也是个贱骨头，天天两妯娌打架吵架一会儿又跟没事人似的在一起嘀嘀咕咕。换个气量小的人，估计不是被她们两个气死就是被她们两个给呕死。
果然前面一进四合头院坝里，背篼翻倒，买回来东西滚撒一地。
洛姚氏一手揪着洛江氏的头发，一手撕扯衣领。洛江氏两只手死死拽着洛姚氏的胳膊，绣花弓鞋飞了，裹脚布也散开一截，混乱中也不晓得被谁给狠狠踩了一下脚趾头，此刻真真钻心地痛。
旁边站着的洛屈氏一手提着两酒瓶，一手拿着干果的纸包，千万一副不是我不想拉架，实在两手不空的架势看着她们两个大打出手。
婆婆洛靳氏把小孙子云笙往旁边地上一搁，拽过赶鸡赶鸭子的响篙，就是把酒盅粗细的竹子截取到合适长短后将其中一头砸破。驱赶鸡鸭等小动物时拿着边走边敲击或晃动，就会发出很大的哗哗响声，也是农村里大人们打孩子时的必备武器。
听到响篙哗哗地敲过地面，顿时哭着的吵着的什么声音都没了，世界也为之而安静下来。
看着打翻的背篼，砸破的罐子以及遍地狼藉，洛靳氏面沉如水，“一个个吃太饱撑着了是不是，那今明两天都不用吃饭。成天除了吃还干得了啥事，不是吵就是闹，天天都在说——人吵败，猪吵卖。姚氏还不赶紧去做午饭想干啥，没见都已经这天色，老少爷们还在地里饿着肚子下苦力干活！做好立马送去，要是真敢偷奸耍滑看不打断你狗腿。江氏把这些都给收拾打理出来，看看什么看，顶着个鱼眼泡子以为眼睛生得大了就不起啊！女人家家披头散发的像个啥样子——有本事也去跑趟腿，二十文三十文的克扣了钱在手里算你有本事老娘分文不取再赔你一份。”
为了给小女儿洛鸣凤相看人家的事，洛靳氏这几天心里本就毛焦火辣。她向来都爱面子，偏偏为了洛鸣凤这个小冤家颜面扫地。也不求那未来女婿有万贯家财，不求有潘安之貌曹子健之才，但凡能好好待女儿，在一起平平静静过日子就成。
不曾想左一个不行，右一个还是不行，最后还闹到要打官司，真是八辈祖宗的脸都给丢光了。
当听到大儿子说最近总算物色到个老实合适的人时又是欢喜又是忧愁，几乎吃不好也睡不好，着急上火得嘴巴舌头上都起了一串的大水泡。
人家明天就要过来了，没想到儿媳妇一个两个跟讨债鬼似的就不能让人省点儿心。一个做事从来不长脑瓜子，一个但凡说话全是心眼子，偏偏两个人还总喜欢针尖对麦芒，动不动就打架斗殴。就是肝火再旺的老少爷们也没这么冲动好斗的，自家是哪辈子招的冤孽，咋就娶这两祸害进门。
当场也顾不得再装聋作哑，冲出来又是挖苦又是讽刺，尤其猛戳小儿媳妇洛江氏的痛处。
洛江氏今天也是倒霉，不但没捞着啥好处还吃了暗亏，更气人的是好不容易抓住洛姚氏明晃晃的把柄，婆婆却不相信。
“咋地，还支使不动你了——”虽说偏爱长孙，心疼幺女，洛靳氏平常绝不轻易偏向某个儿媳妇，不管她们怎样争吵打架都睁只眼闭只眼。
常言道，不聋不哑不做翁姑。可这都啥时候了，有事没事想挑事也得看是什么事。难不成一个个巴不得小姑子嫁不出去，还打算一辈子搁家里养着怎么地！？
“不是的，娘，明明就是姚氏她……”洛江氏还想狡辩，说啥也不能让洛姚氏一个人占了便宜。
“还顶嘴，我说咋地就咋地。没大没小，什么姚氏不姚氏，也是你张嘴就喊的，连个长幼尊卑都没有了。二嫂就是二嫂，哪怕她岁数比你小也是二嫂。还有你以后再敢乱喊啥屈氏，姚氏，老娘听到不撕了你的破嘴。”婆婆洛靳氏向来说一不二，对洛江氏的辩驳丝毫不听，更是眼色凌厉地瞪得她只能低头。
不管洛江氏平常再怎么会使心眼，到底不敢跟婆婆对峙上，否则当娘的一句话就完全可以让自家儿子休妻。
压根就没去多想啥，旗开得胜的洛姚氏洋洋得意的捡起丢地上的猪肉羊腿，以及其他大包小包的径直往厨房里去，平常这种时候挨打挨骂的那个向来是她。
逼迫认栽的洛江氏看着散乱堆在脚边的芋头跟焉巴巴菜苗微皱起眉头，张张嘴到底又闭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然还能咋办，再闹下去让自己男人晓得了恐怕真会被休掉。
跛着疼痛难忍的小脚，慢慢挪到屋檐下的小板凳上坐下，重新收拾自己的裹脚布，心里又气又恼，咋也想不通今天怎么会就自己一个人挨骂呢？！
“你也莫站在那里隔岸观火，东西拿到上房里搁着。把火熨斗烧上把你爹的衣服烫出来。”洛靳氏说着把一旁被这场面给吓傻了的云笙抱起来，云笙平常跟着阿婆的时间较多，倒也不怎么粘他娘。
尤其看见洛江氏披头散发的，吓得把脸埋在阿婆洛靳氏的怀里。
洛屈氏站在旁边台阶上长长的出了口气，看着偃旗息鼓的两个兄弟媳妇，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刚才劝架时也不过是故意大声地说了句，“大家莫闹了，二弟妹哪有这心眼，指不定是被人家坑骗了去。还是赶紧想法子把明天的酒席置办得体面才最重要，争下去也不是回事儿，没得平白让外人晓得当笑话瞧了去。”
当时忙着相互掐架的洛姚氏跟洛江氏哪，听得进她语重心长的话语。堂屋里坐着呼哧呼哧纳鞋底，一边看顾小孙子云笙，原本压根没打算出面的婆婆洛靳氏却听进去上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