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园春满》 第十五章 步步紧逼 免费试读
端王府北院北屋最靠墙的一张小床旁边，秦妈妈正似有深意地注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小丫头，只见其满头大汗，口中呓语不断。
话说今个一早，秦妈妈刚要出门就见兰花急急忙忙跑来请她，说是Chun杏昨晚在绣房睡了一宿，今早上着凉病倒了，如今病的都说胡话了，请秦妈妈务必过去看一眼。
立在床边的秦妈妈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小丫头装病在王府里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戏码，每年都得来上这么几出，烦不胜烦，一到这个月份她都得备上几副退烧清热的汤药，今年也不例外。
看着床上眉头深拧小脸皱成一团的Chun杏，秦妈妈不禁在心下暗叹：这孩子倒是对自己够狠啊，她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她身上的热毒怕是就要侵入肺体了。这几年在王府里妄想靠装病躲过灾事的小丫头都让她一针给扎起来了，眼下这个，扎就不用了，真病假病她还是看的出来的。小小年纪，就对自己如此之狠，看来这回自己和西苑那帮“佛爷们”是真的看走眼了。
其实不是秦妈妈看走眼，是Chun杏自己也没有想到她能病得这么重，“午夜版卡拉OK”唱的一开心，她就把自己给得瑟进去了！所以说，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得记着做事要有个“度”，“度”没了，那就只有等着遭罪受吧。
Chun杏这罪虽然受着，却也有跟她一样受罪的，那人就是李妈妈，Chun杏这一病彻底打乱了李妈***整盘计划，害的这老货一上午没得着半点消停，先是小丫头们闹着说少了个人手，Chun杏的那份银器没人擦，直到最后李锦儿又站出来当了把好人，她自己拿了六个，其余每个人分三个，这才算完事。
而“守夜人”病倒，显而易见，第二晚的人选只能临时更换别的“倒霉蛋”了。
小丫头们这回集体沉默了，今早起来就有几个人说，昨晚听到了绣屋那边好像有人在唱歌，而Chun杏刚在绣屋住了一宿就烧的人事不醒，一定是死去的那个妾氏回来索命来了。
李妈妈虽疑惑Chun杏的病，因每年都有病倒的，可大部分都是装病而非真病，就算真有病，也决不至于病到像她那样快死了的份上。
眼下，守夜人的人选不换是不行了，李妈妈一阵唏嘘：一个“一月之试”也能惹出这么多乱糟糟的事，哪年都没今年这么闹腾……
嘴里一边嘟嘟囔囔地，李妈妈一边快步赶去了南院厨房那边找“大佛”姑娘讨主意。
秦妈妈在北屋坐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瞅着小丫鬟给Chun杏喂完了药，便带其离开了房间，留下Chun杏一人，在屋中静养。
Chun杏只觉耳边隐隐约约地听到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远，复又陷入了意识不清。她刚刚迷迷糊糊地被灌了一肚子苦汁，还好她昨天晚上趁着自己发病前赶紧先啃了两个馒头垫底，否则肚子里空空如也地被灌药汁，那滋味可不会好受，如今药效发作，便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Chun杏……Chun杏……你要是能听到我说的话，你就动一下手指头。”
Chun杏勉力动了下右手的拇指，动动手她还是可以的，还没到植物人那地步呢。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吉人天相！你可不晓得你今天早上的样子有多吓人，脸都烧黄了！”兰花坐在Chun杏的床边，破涕为笑道。
Chun杏心中好笑，手指不停，继续在床边轻轻划动着。
“你……你是想跟我说什么，这是个……”兰花眨也不眨地盯着Chun杏手指划过的痕迹，喃喃道：“‘柜’字？你要我开柜子?”
……
此时，后宅南院的厨房里。
“妈妈不用再说了，今个一早我就收到信儿了，妈妈可看了那孩子不是在装病？”琥珀凝眉望向对面的李妈妈，不疾不徐地说道。
李妈妈只觉心里一阵忐忑，斟酌着开口道：“是，已经让老秦看过了，确是病的不清……”女鬼什么的她一概没提，毕竟妖女之说府里自来有之，都是些老人闲着没事编出来唬小孩子的罢了。
“……既然如此，也只能换一个人‘守夜’了，”琥珀悠悠叹道，“那不如就北屋的那个‘兰花’好了。”
“兰花？”李妈妈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下一秒便恭敬地矮身道，“是，老奴记下了。”
李妈妈退下去之后，玳瑁一头雾水地看着琥珀，“你怎么把兰花推上去了？你不是一直很欣赏那个丫头吗？”
琥珀回视玳瑁，笑了笑，“我就是要看看她，救得了姐妹，救得救不了她自己。”
当晚，兰花就领命搬到了东屋后闹鬼的屋子——绣房。
“那个死Chun杏！这回可真是被她害死了！真不知道她到底得罪了哪个‘小鬼’，害的我也要跟着遭这份破罪！”兰花气哼哼地捂紧了被子，环顾着这个阴森恐怖的寂静屋子，想到了今早听东屋人说的那个女鬼索命的故事，“不怕不怕，不怕不怕……”
第二天一早，兰花起床穿衣，像往常一样去了厨房劈柴烧水，中午回北屋看了一眼Chun杏，如今整个北屋成了Chun杏一个人的“贵宾房”，其他小姑娘都怕被Chun杏过上病气，或是被女鬼缠上，于是全挤到了东屋去住，一时好不热闹。
香莲和土妞曾偷偷地跑来看望Chun杏，见她依然昏迷不醒，叹了口气，劝了兰花几句就离开了。
兰花看着床上的Chun杏，自嘲地苦笑道：“你可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风光，出门别人见到我都绕道走，还有……”
而还有一个人也在这之间来过，这人便是李锦儿。
李锦儿打从Chun杏病倒的那天早上开始，就一直对一件事十分怀疑，那就是女鬼索命的事，她并不像她老娘认为的那样——是哪个小丫头在造谣。
因为那晚她跟她娘说完了话就回了北院东屋就寝，晚上的歌声她也隐约听到了，风声太大，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几句，所以感觉才慎人可怕。
李锦儿非常清楚她老娘的计划里可没有“女鬼”这一笔，那么眼下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真的有鬼，二是那个鬼就是Chun杏装的！
李锦儿真相了，可她这一趟“探病”却是一无所获，因为当事人躺在床上人事不醒，她想审也没机会审。不过她还是不死心地上前狠命掐了Chun杏一下，掐的自己指尖都酸了，床上的人还是纹丝不动似无所感一般，无奈她只得悻悻而归。
当夜，小丫头们聚在绣房里擦银器，十六个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以李锦儿为首脑的“李派”，和以兰花为中心围成一圈的“兰派”。
“兰派”只有兰花自己，加豆苗和香莲两个人，桃花和荷花两个躲的远远的，生怕兰花发现她们似的。
面对“李派”的冷嘲热讽，“兰派”一直保持着“深度沉默”，土妞和香莲气的眼睛通红，几次想站起来对骂，都被兰花拦下了。
三人相对着默默擦完了银器，又当着大伙的面儿，点了遍两个箱子里银器的总数，才各自回房，兰花依然是留在了绣房中，她知道明日就是三日之后的期限了，明日一早赵妈妈就会带着手下的两位妈妈和厨房的人来验收银器，她只要守住这最后的一晚，她和Chun杏才算是过了这一关！
兰花苦苦地熬到了午夜，可是慢慢地，她的眼皮越来越黏合，她实在是太累了，一个人顶着这一切，她已经不堪重负了……
“咚”地一声轻响，兰花歪着身子倒在了旁边的木箱上，微微打起了轻鼾。
过了一炷香，又过了一炷香，绣房正门轻轻地敞开了一条细缝，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蹑手蹑脚地爬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