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露上白》 第 10 章 免费试读
隔日一早，青时跟往常一样，起床之后照例先去程氏屋里走动一番，还非要磨着程云熙要帮她梳头描眉，惹得一旁的福妈笑她小孩子心性。用过早饭之后，还去了冯氏母亲院里，读了今日一早送来的晨报，陪着聊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等过了晌午，便借着午睡赶走了冬瓷，一个人躲在屋子里，铺开纸笔开始写信。她这一走，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程云熙了，还没落笔，便先红了眼圈。
絮絮叨叨写了两页纸，字里行间满是愧疚，程云熙从小便娇惯着她，从不会为了什么名门淑女的形象刻意纠正她的言行举止，干涉她的兴趣爱好，喜欢听戏就由着她，想要登台就在后院里给她搭一个专属戏台子，上学之后想学什么也是听凭她自己的心意……
程云熙不愿她受到拘束，所以才会尽可能地为她争取到力所能及的自由，这样的阿娘，赵青时舍不得她。可是，赵青时也知道，在婚姻大事上，阿娘是拗不过父亲的。
察哈达一早接到沈家电报，饭都没吃便急匆匆地去敲沈云开的房门，敲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又急匆匆出门直奔郊区马场。
果然，察哈达刚下车就看到空旷的马场上，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正在撒了欢似的狂奔，而马背上正坐着他要找的人，一身墨色的骑马装剪裁得体，修长有力地手指紧紧攥住缰绳正游刃有余地操控着手下的烈马。
察哈达候在一边，等沈云开慢慢放慢了速度才小跑过去：“四少，电报！”
沈云开双腿用力夹紧马腹，手上也跟着勒紧缰绳，高大的马匹仰头长啸几声随后稳稳停在察哈达面前。
“四少，电报，沈家老宅发过来的。”察哈达一边冲着沈云开敬礼一边说着。
沈云开并未下马，俯身先是轻拍了两下马脖子后面的鬃毛，像是在安抚一样，随后才伸手接过察哈达手里的电报。沈母先是告诉他老太太最近精神状态都还不错，等再过个两三日，她也就启程来北平。
沈云开的脸上丝毫不见情绪波动，看完之后又将电报递回给察哈达，察哈达一脸懵地看着他。虽说跟在四少身边有些年头了，早就习惯沈云开波澜不惊的处事风格，但这次却实在有点猜不准电报内容。
“四少，是不是……司令知道咱们弄砸了上海那批枪？”察哈达犹豫着开口。
沈云开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不是，司令不管这些。”随后两腿微微夹紧马腹，准备着再跑几圈，勒紧缰绳之前又吩咐了一句：“你挑些时兴的好玩意儿，给赵家小姐送过去。”
“唉，是！”察哈达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冲着沈云开的背影赶紧喊道。
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察哈达就装了一车的东西准备直接拉去赵家。这可是他们家四少第一次给姑娘送东西，必须不能掉价啊，但话又说回来，他一个在军营呆惯了的糙爷们，也实在不清楚那些闺阁小姐们平时都喜欢些啥，索性直接去了德源兴珠宝店，什么贵就拿什么。
等赵青时午睡醒来之后，就被兴奋地满脸通红的冬瓷拉起来赶紧换衣服去前厅，说是沈家送来了好些东西，指名是给赵家六小姐的。
青时懵懵地被冬瓷一路拽着，等到了屋里，整个人更懵了。
前厅的桌上都快要堆不下了，光是翡翠镯子便有两对，珍珠项链三条，金镶钻的祖母绿耳坠粗略一眼望过去估摸着是四对……青时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得快要炸开一样，她自小也算是在锦衣玉食堆里养大的，自然不是没有见过这些物件，只是两家尚未明确定亲，沈家便这样大手笔地送礼，这种势在必得的咄人气势，让她……有点心慌。
冯唯臻一下午的心情都挺好，本来之前因为沈家婚约的缘故，虽说不上来却总觉得愧对青时，可如今看来，沈家不仅家世好，沈云开一表人才，听闻年纪轻轻已是少校职位，对青时也算得上十分用心了，这样想来，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程云熙也听说了下午的事，沈家的少爷她还没有见过，不过行事作风倒略有耳闻。她本来想找青川帮忙，又怕未结婚的小子脸皮薄，于是私下拜托轩叔打听过沈家，听闻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和妹妹，兄妹三人只有沈云开至今未娶，在老家也没有什么相好之类的，沈云开常年待在军队，恐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耽搁至今。程云熙这辈子就只有两个心愿，其中一个，便是希望青时一辈子都能幸福，而她能做的，就是永远在青时身后，不管任何时候都能做女儿的依靠。
冯唯臻做主将前厅的礼品系数登记入库，说是将来要当做小时的嫁妆呢。赵青时抿着嘴说不出话，冯唯臻只当做是女儿家不好意思了，便也不再拿她取乐，又吩咐家里下人跑一趟六国饭店，问问沈少爷的时间安排，改天来家里一起吃饭……
赵青时渐渐听不清冯唯臻的声音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出来透口气的功夫便不知不觉走到后院的西北门。
“明晚十点，赵家西北后门，不见不散。”
唐昀的字突然在眼前炸开了，她使劲摇头晃晃脑袋，转身要走的时候正好碰到赵青川闪进来。 “五哥！”青时望着赵青川一身的血，吓得尖叫出声。 “嘘……”赵青川背靠着门，艰难地喘气：“没事，别声张。”
青时赶紧过去，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下手，赵青川一身血迹，额头那还在不断往外留着，青时脸色苍白又小心翼翼地掺住赵青川的胳膊：“五哥你撑住，我马上去找医生。”
赵青川虚弱地摇摇头：“没多大事，我就是太累了，别让母亲担心。”话虽说着，脚底却在打滑，一个踉跄便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青时被赵青川拽倒在地，眼看着赵青川昏迷过去再也忍不住大声喊起来，很快院子里的下人们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把赵青川往屋里抬。没一会儿，冯唯臻便急忙忙地进屋了，紧接着有医生模样的人也赶了过来……
青时一直守在门口，程云熙和莫琇盈也待在外间，眼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忙个不停，莫琇盈脸色不太耐烦：“早就说了不要去什么警察局，得罪了什么人都不晓得，今儿个是五少爷，那谁知道明儿个又轮到谁？”
程云熙没有搭话，只是一遍遍地抚摸着青时的后背，青时的指尖冰凉，脸色煞白，一身米白色的长裙上还有斑斑血迹，是赵青川倒下时蹭在她身上的，如今在灯下一看更是刺眼。程云熙想让她换了衣服再过来，她没动，执拗地守在这，想等她五哥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