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花姨》 第四章 免费试读
村长带着旱烟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花姨手里的菜刀，又看了看怒气冲冲的祖母。
「学校那边说幺妮没去开学报道，怎么回事？」
祖母还没开口，花姨急忙回答：「马上就去，幺妮，还不赶紧。」
我收到了暗示，正要出门。
祖母却堵在门口。
「村长，幺妮不上学了，要去厂里打工。」
村长深吸一口旱烟，在地上磕了几下。
「建国他娘，九年义务教育是国家规定的，这你可不兴拦着，不然是可以报警把你抓起来的。」
祖母一听可能要坐牢，脸色变得忌惮。
父亲拉了她一下，小声说：「反正就这一年了，明年就不用上了。」
祖母这才骂骂咧咧地让开了路：「一个丫头片子，成绩又不好，她能考上大学我吃屎给全村看。」
村长对着祖母唾了一口：「呸，眼皮子浅的东西，你怎么知道她成绩不好。」
我猜祖母是问了我英语老师的意见。
确实，我的英语成绩是最差的。
但我依然有信心考上市一中。
花姨在我初三的时候去了县里的厂里刷碗，晚上还去学校接我放学。
花姨每月挣来的900块钱，都要如数上交给祖母，作为我上学的学费。她工作勤勉，洗的碗总是最干净、最多的。三个月后，老板看中她的努力，给她涨了50块钱的工资。厂里的同事知道她急需用钱，便介绍了扫大街的工作给她，每天刷完碗后的两个小时，能再赚150块。她把这些钱悄悄攒起来，不时给我带来小惊喜，不是糖人就是糖葫芦。在我高考前的两个月，她已经攒下了2000块钱。
偶尔祖母会问她为什么回家越来越晚，她总是以我临近中考加了晚自习为由搪塞过去。但幸福的时光并未持续太久，祖母很快就发现了她私藏的钱。原来是姑姑无意中看到扫大街的她，回来问祖母给她找了什么活儿。我们回到家时，屋子已被翻了个底朝天。自从花姨出院后，她就和我一起睡，医生说她可能再也无法生育了，祖母便不让她靠近父亲，说是会损耗父亲的阳气。
祖母拿着1000块钱坐在院子中间，父亲手里的长鞭在黑暗中闪着寒光。“出息了，学会藏钱了！”我看着那些毛票，心如刀绞，这些都是花姨一个一个盘子擦过来的。我扑上去想要抢回钱，却被父亲一鞭狠狠抽在手心，鲜血顿时涌出。“中国自古最重孝道，这就是你学回来的？我打死你！”花姨紧紧抱着我，对他们说：“钱给你们，都给你们，别打了。”但我不甘心，凭什么要给！我冲上去，李傻子站在墙头为我加油。祖母拿着钱，一字一句地说：“不怕告诉你，初中毕业了就给我滚去嫁人，彩礼我都商量好了，到时候有你夫家教训你！”原本还在拉着我的花姨，手突然一松，她恨得牙痒痒。“幺妮是要上学的。”但没有人听她的话，我气愤至极，捏紧了手里的糖人，气的浑身发抖。下一秒，一个响亮的巴掌抽在我的脸上，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我看着花姨的嘴巴一张一合，努力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头痛欲裂。昏倒前，我看见李傻子冲下墙头。醒来时，眼前一片白茫茫，花姨趴在我床边，我动了动手指她就醒了。“醒了？没事吧？”谢天谢地，我又听见了。我闭上眼睛，嗓子干得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花姨说：“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喝水，再坚持一会儿。”她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会在医院，但我知道一定是经过了一番艰苦的斗争。我奶只相信村医的话。我指了指椅子上的外套，那里有1000块钱，是花姨贴身缝着的。花姨小声笑着说：“你个小机灵鬼，钱在呢，要不是你信不过把钱放家里，这次就真的要全部打水漂了。”一直都是花姨在说我在听。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花姨低声说：“幺妮，我要想办法离婚。”我妈离婚是因为有人帮她出头，但花姨离婚……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同学她妈就用了这个办法。我叽里咕噜说了很多，花姨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花姨拍拍我的手，让我安心。
医院只住了一天我就出院了，我们很穷，不能浪费钱。我初三正在学习紧张的时候，虽然是年级第一，但也不敢请假放松。第二天就去学校了。但是那天晚上我等到很晚花姨都没有来接我，正打算去工厂找人的时候，李傻子骑着自行车来了。虽然叫他李傻子，但他并不傻，只是有些一根筋。例如在亲爹和后娘同房的时候去掀他被子。诸如此类的事迹被人津津乐道。我看着他脖子后新增的伤痕，不知道这又是干了什么事儿惹来的。“怎么你来接我，花姨呢？”李傻子欲言又止，我看他那样就知道情况不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