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老子传》 第16章 论“变”作“囚” 免费试读
相传老子在老家苦县经常做非正式的讲学传道时，被从外地办事回来的敫戕撞上了。此人为苦县县正（后来，秦实行郡县制，称为县令），虽官小但却根子粗，是陈国国君一位朋友的小舅子。本为文官的他却一派武官的排场，回来时骑着一匹烈性大马，马前有一人牵着缰绳，两边有四人紧紧护卫，后边还跟着一群差役。这位老爷之所以故意摆出这种既儒雅又勇烈的做派，是为了炫耀自己是个文武双全之人。百姓见了他，像是老鼠见猫一般地自动回避。敫戕在此任职期间，不仅没给百姓造福，反而带来不少祸害。对本县的杀人抢掠事件，一概表面做样子，内心里纵容，认为做个好官不如做个贪官，弄得苦县人民人心惶惶。
他前牵后拥地走进县城东门。敫戕往北瞟了一眼，见那里围坐着一群人，他们在听中间有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讲说着什么。由于他对这些小民不屑一顾，所以也没有理会他们在说些什么，便昂头挺胸地走进了城中心的县衙。
由于他生平好事，喜强好胜，又一副爱找茬儿的脾气。一个无名的念头在脑际一闪，便差衙役去打探。很快，衙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禀报说：“太爷，我查清楚了，亲耳听到了，也亲眼看见了——那老子是在讲论一个‘变’字，他说‘变是天下规律，受苦受难的平民百姓无法逃脱这个规律’；像太爷你这样‘荣华富贵的显官贵人也无法逃脱这个规律’！”其实老子的原话并非如此，只是官差含沙射影，对老子的原话添油加醋曲解了一番。
老子的“恶毒攻击”理所当然地激起了敫太爷的愤怒，正当他在眉飞色舞地讲“变”时，就被差役押着回了县衙。敫戕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你这老贼公然大肆论‘变’，提倡邪说，标立异端，妖言惑众，图谋不轨，还对本县恶毒攻击！给我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老子并没有害怕，反而感到生气和可笑，但凭老子的修养，他还是委婉而谦卑地向敫戕解释说：“太爷，请别发火。我的论述并不涉及时政，也并无恶意，只是揭示了一个道理，因为天下确实有着一个‘变’字的规律。卑人无罪啊！”
“你在讲什么浑话！什么揭示规律！我看你这个耍嘴皮子的滑头分明是在抵赖！你说你并无恶意，我倒要和你理论一番，你若说不出道理，就得自动认罪！”
这番粗暴无礼的言辞，着实令老子窝火！既然事已如此，索性道个明白。于是他反卑为亢，凛然对敫戕说：“我在太爷面前冒昧地宣布，天下确实存在着‘变’字规律，这个规律，包括太爷在内，谁也无法逃脱，谁也无法抗拒，你若不以为然，请你拿出高我一筹的道理。”
“混账！我要你拿出道理，谁叫你要我拿出道理！快快给我拿出天下存在‘变’字规律的根据！”敫戕勃然大怒。
老子寸步不让：“这个好说。天下事物，无不在变，只不过是有的变当时可以看见，有的变当时不易看见。一棵树，总是由幼嫩的苗苗变成小树，再变成大树，或被伐下利用，或者自己变老枯死，久而久之，变做土灰。为什么它们都是这样而无一例外，因为有个‘变’字的规律，谁也无法逃脱，谁也无法抗拒！像太爷你这样，只知道弄权谋私，以权代替规律，必定会遗臭万世！”
“住口！住口！”老子的激烈辩论，一下子激怒了敫太爷，他怒火万丈，拍案而起，一下子气得面色青白，嘴唇发紫，他脸颊痉挛，浑身哆嗦，“押下去！给我押下去！拉到那边小屋里给我关起来！关起来！”就这样，衙役们拉拉拽拽，推推搡搡地把老子押出了大厅。老子就这样因为论“变”而被沦为囚徒。
其实，在对待“变”字这个问题上，老子是矛盾的。他是东周王朝的维护者，本意是希望周天子的政权永存不变，尽管这个时期已经明显地出现大分崩、大变化的现实，但是他还是不希望天下的事物有所变化。即便如此，可是因为他那一颗未来哲学家的求真求实之心的支配，还是把“变”字的规律，利用讲学方式正正规规地道出来了。此时，老子在公众场合大讲“变”字，在政治上是要承担几分风险的，因为此时正处“尚恒”的“三代”之末，尽管时局正在剧变，但在理论上和世人的心态上仍然崇尚不变，谁若标立“变”字的新论，他想逃脱“提倡异端邪说”之嫌，那是不大可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