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取江山作酒钱》 第十八章：祸从口出 免费试读
寒诺慢条斯理地吃着汤，静静听寒浅说着，兀自思量。李言若在一旁插嘴道：“洪老板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做杀人的勾当呢？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寒浅看她一眼，感受到气温陡然又往下降了降，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又逼了回去。他转头，迎上了寒诺的目光，忍不住抬袖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
寒诺已经将汤喝完，搁下了碗，望着他问：“名单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寒浅心虚地压低了声音：“还在进展中。”
寒诺一点头，不说什么，起身离去。
寒浅就要折身跟上，却听得身后传来了言若公主温婉可人的声音：“寒浅，你等等。”
寒浅的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去看自家大哥，见那座冰山一声不吭地往前移动，并无任何异样，他才略略松口气。回身冲着言若公主一礼，恭恭敬敬地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李言若将他按在桌旁的张椅里，柔柔地笑着问道：“流影是谁？”
寒浅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道：“是……是兵马司的一只老猎犬。”
言若公主点了点头，将桌上的几个小菜移到他面前来，笑容可掬地道：“本宫技不如人，可这么多菜，倒了也是可惜。不如，你替我吃了吧。”
此时的寒浅终于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他将一张脸挤出了七沟八壑，艰难地吐出一句：“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殿下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次吧！”
李言若大气地拍拍他的肩膀，笑吟吟地说道：“好说，带我一起去查案。”
寒浅的脑海中快速地闪现了一块冰山，与眼前‘热情如火’的言若公主打成一团，最终是那块冰山获胜，令他不敢应承李言若的话。可瞧着桌上那几个色香味俱不全的小菜，他便觉着，活着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而活在李言若和寒诺的身旁，更是一件痛苦的事。
他认命地拿起干净的碗筷，一小口一小口地扒拉着菜肴，心里委屈成了个球。
——
寒诺带着莲儿至提刑司时，秦亮已经将十八个乞丐尽数盘问过，其中有七人说不清楚三月六日未时去了何处，被扣押在了堂上。
寒诺将莲儿领到了公堂后面，让她隔着屏风辨认那几个乞丐。
七个乞丐，两个约莫八九岁的模样；一个十二三岁的；两个四五十岁的；还有两个头发都白了。他们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能看的地方，泥污挡不住他们脸上的惶恐，浑浊的眸子里也充满了恐惧。
秦亮在前头厉声喝问：“三月初六，未时，你们都在哪里？”
其中一个精瘦的少年答道：“那个时候太阳还烈，出门要被晒死，当然是在睡觉了。”
秦亮的目光顿时落在他的脸上，再问：“可有人证？”
那精瘦少年将嘴角一挑，冷笑着道：“谁愿意看着乞丐睡觉？”
秦亮顿时怒由心生，双眉一挑，怒喝道：“叫你这皮籁不知好歹，等十八般酷刑都上了一遍，你才知道宪司是什么地方。”他说着话，喝令两列的差役上刑具来。
那精瘦少年将腰板挺得笔直，丝毫也不惧。倒是把躲在后堂的莲儿吓住了，紧紧地拽住了寒诺的袖口，哆嗦着说道：“不是他们，那些人的身形都很高大，绝不是他们！”
早在看到这些人的形容时，寒诺便知道这其中必定有水分。这七个人中，撇开老幼，有能耐干下那桩事的，也就是三个人。挽桃若真是落在了他们手里，绝不可能连挣扎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他扶着莲儿折身坐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压压惊，才漫声问道：“你说那些人身形高大？”
莲儿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是的，我看着他们一个人就把城隍庙的门给堵得严严实实的。还有三个人在里面……”她又想起了那日的经历，脸色瞬时惨白，没有再说下去。
堂上，差役已经拿来了刑具，哗啦啦地摆了一地。
秦亮从那堆刑具中取出一节镶嵌了铁梨的软鞭，故意拿到精瘦少年面前晃了晃，狰狞地笑道：“识相的，你就快快将如何侵犯挽桃并将其杀害的罪行招来，否则，我这鞭子可是要嗜血吃肉的。”
那精瘦少年却是往旁边啐了一口，冷笑着道：“提刑司也不过如此，你们不就是想要屈打成招吗？来吧，小爷要是哼一声，就不是大丈夫。”
秦亮显然被他惹急了，抄起鞭子就要往他身上招呼。他的鞭子刚刚挥舞起来，那少年便抱着头往旁边躲去，嘴里还叫嚷道：“慢着，我还有话说。”
秦亮被气笑了，鞭子没有挥下去，没好气地道：“还以为你骨头多硬呢！”
那精瘦少年重新将身子跪的笔直，十分理直气壮地道：“我可不怕疼。只是我是奉命监视云中龙凤，还有了重大发现，你要是把我打坏了，误了寒大人的好事，他要是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吗？”
秦亮的动作有了迟疑。在皎城，姓寒的官员可不多。他转头看了一眼内堂的寒诺，在后者的示意下，将那个精瘦少年拎到了内堂。
莲儿早已被请到偏房中歇着，寒诺坐在内堂喝茶。
那精瘦少年一瞧见他，大大咧咧地道：“你就是寒主司吧！”
寒诺指了指他右手边的椅子，“坐。”
那精瘦少年嘿嘿一笑，挣脱了秦亮的手，还朝他扯出一个冷笑，“狗眼看人低。”
秦亮怒极，举起手中皮鞭作势要打，又想起寒诺还在这里，只得作罢。他伸出右手食指在少年鼻头上点了点，意思是：你小子给我小心点。
少年浑然没将他的警告放在眼里，坦然落座，兴头冲冲的对寒诺一抱拳，自报了家门：“小人小六子，家住南市流民窟，平时给兵马司的寒爷帮点小忙。”
寒诺一点头，睇了秦亮一眼。
秦亮心不甘情不愿退出内堂，重新去审理还留在公堂上的乞丐。
“听说你在查‘云中龙凤’？你可真有胆子，要知道这间酒楼有钧天历代皇帝的诏书，连当今天子都不敢动他们！咱们皎城要是多几位您这样的官，日子就好过多了。”小六子长的瘦骨嶙嶙，可溜须拍马却如舌上生花，怎么让人高兴怎么说。“不是我说，‘云中龙凤’这种地方，就不该出现在京都。”
只是可惜，他遇上的是寒诺，这一通的马屁拍下来，就像是石沉大海，泡儿都不冒一个。
寒主司云淡风轻地吹开了浮在水面的茶叶沫，浅浅啜了一口，方问：“你说你有了重大发现？”
小六子狡黠地一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伸出自己的右手，用拇指和食指磨了几下，要银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寒诺不动声色地问：“多少。”
小六子双眼冒光，咧着嘴角笑道：“不多，也就一两银子。”
寒诺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打死不说乖乖进牢里待着；或者，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然后去找寒浅拿银子，他要给你多少，是他的事。”
小六子双手一摊，“我做生意一向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寒诺的嘴角轻轻一勾，淡漠的声音中，含了一丝冷笑：“虚报瞒报，妨碍公务，按律，情节严重者，处三月牢刑。”他微微一抬手，“来……”
‘人’字还未出口，那厢小六子已经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权当送给大人的见面礼，今后在皎城，还要仰仗大人多多关照呢。”他说着话，缩头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便将整张椅子也带着挪到了寒诺的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言语：“‘云中龙凤’三楼甲字号房间里，有男人的衣物。”
寒诺的眉头微微一皱。如果他没有记错，甲字号房间是熙妃与何微雪二人听戏所用，怎么会出现男人的衣物？
小六子自来熟地在他肩头撞了一下，一副‘都懂’的表情，“皇宫内院，铁墙森森，皇帝只有一个，可后宫却有三千佳丽。”
他这句话的意思，同脸上的表情一样明显。
寒诺自然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后宫三千佳丽，能得皇上宠幸的没几个，有人甚至入宫一辈子没见过皇上的面，可熙妃不在这个‘有人’之列。
自她入成王府为侧妃伊始，便深的恩宠，风头掩住了当时的太子妃张蓿，以及另一个侧妃梁良。成王登基后，她也是直接被封为熙妃，位份虽然在那两人之下，却仍旧是宫里最受文成帝宠爱的。
她还有什么理由与人私会？
还是说，与人私会的并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何微雪？又或者说，出入那个房间的男人，并非是与她们私会的，而是为了其他事？可为什么会留有衣物在那个房间里？
寒诺兀自沉思，不再理会小六子，后者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打转，一时翻翻桌椅，一时看看墙上挂着的几幅字，随后得出一个结论：“提刑司真寒酸。”
寒诺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