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这件小事》 第十九章 生日（2） 免费试读
星期一，陌颜起了个大早，比平时早了有十分钟，妈妈还没醒，为了不吵到妈妈睡觉，她轻手轻脚地往盥洗室走去，洗脸，刷牙。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出去，而是静静地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自己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陌生，及腰的长发随便地扎成一个马尾，大大的眼睛，却蓄满了忧伤，小嘴唇小鼻子，都衬托出她脸庞的瘦削。其实，自己算得上是一个好看的姑娘吧，陌颜想。那么林梓宸，你会爱上这样一个姑娘吗？哦，对了，你说过我笑起来很美，那好，我就送你我这一世的笑颜，好吗？对着镜子，陌颜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
冬末春初的早上，空气还有未退的寒冷，呼一口气仍有幻化而成的水雾扑面而来。骑着单车走在去学校的路上，陌颜感到手上传来一阵刺痛感，虽然戴着手套，可还是抵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寒风，然而这并不能破坏陌颜的好心情。路上显得有些空旷，除了和她一样的学生之外，几乎没有更多的人。路边是农田，现在还是冬天的缘故，田里空空荡荡，粮食早已在入冬之前收割，现在只剩一些秸秆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颇有一丝荒芜的萧瑟感。农田的那边是一条河流静静地流淌，日日夜夜，永不停息。快到学校的那一段是居民楼，有了更多的人气，早餐店里热气腾腾的蒸笼，早上早起出门买菜的阿姨大妈，还有晨练的大爷们，在陌颜眼里，都感觉那么生动，那么活泼。她突然哼起歌来，是那首谢霆锋的边走边爱，“你出现，像一盏灯，不断舞动，闪过了我的瞳孔。醒过来……”
把车扶到单车棚的时候，林梓宸的单车已经停在那了，陌颜抬起头偷偷地看向二楼靠楼梯的那个窗口，那儿是林梓宸的身影，拿着一本书站在那指手画脚，不知道又在耍什么宝。陌颜抿嘴一笑，就算是站在远处，能这样看着你，也是幸福的。陌颜把车停在林梓宸的车旁，锁好，背着书包往教学楼走去，这一路，她的眼神会时不时地往窗口瞟，看到他又把书放下了，背靠在窗台上，可能又在对谁发号施令，陌颜在心里叫着：“转过来，转过来。”可是等她走进教学楼了，他还是没有转过身来，心里隐隐有一种失落感。陌颜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我日日夜夜思念的那张脸啊，你在对谁绽放温柔？究竟什么时候，你才会转过身来，给我一个温暖人心的笑容？什么时候，你给我的不再是你的背影？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教室里顷刻响起了读书声，林梓宸放下书坐了下来，转过头看向窗外，操场上已经空无一人，单车棚里那辆粉红色的单车正安静地靠在自己单车的左边，像水晶球里的男生女生，相依相偎不离不弃。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棉袄，颜色和她的单车一样，温暖的粉色。每天早晨，林梓宸都会等着她，等着她在校门口出现，然后从校门口到车棚，从车棚到教学楼。他希望她看到他，可又怕她知道他在看她。所以很多时候，他会故意地站起来，要么拿一本书转，要么拿一本题集像模像样地问题目，反正是能够让她注意到他的任何方式，就像刚刚，他故意拿着一本书，就像她还坐在自己前面的时候一样，玩转那个需要技术含量的转书游戏，可又突然想到她并不喜欢他在早读课的时候浪费时间，忙把书扔掉，到黎昕那里随便翻了一本课外读物靠在窗台上装模作样地读起来，他边读边往窗外看，却已经不见了陌颜的身影，再抬头看教室门口，一分钟不到，陌颜小小的身影一晃而过。每一天的生活，都由此开始，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陌颜一坐到座位上，晓风就凑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亲爱的，生日快乐！”
陌颜一开始还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听了她的话才恍然大悟，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而晓风却还记着，她突然感动地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睛湿湿的，有温温的液体流出。
“傻丫头，哭什么呢。”晓风替她擦干眼泪，心疼地说：“今天是你的破壳日，应该高兴才是呀。乖，不哭了。”
陌颜吸了吸鼻子，点点头，看着晓风，说：“晓风，谢谢你。”
“这有什么可谢的，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不是吗？”从小学一年级成为同桌开始，她们就没有分开过，一直到初二，由于分班的缘故，她们才不得不走进两个不同的班级。现在再次坐在一起，除了感激，除了珍惜，还能有什么呢？“还记得以前吗，我们两个经常在一块，上学，放学，玩游戏，连上厕所都要一起。那个时候的我们，仿佛离开了对方就无法生活一样。”
“是呀，老师还管我们叫二合一呢。”陌颜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童年真是快乐，可以肆无忌惮地疯，肆无忌惮地笑，肆无忌惮地哭。你看那个时候的我们，还只是小小孩子，想要的只是单纯地在一起。”
“是呀。可是现在，”晓风对着桌子上的一堆书苦笑，“哪里会有那时间去疯了呀，连哭和笑都容不得我们掌控了。”
“晓风，我们终究不能为我们自己而活是吗？我们终究，只能为家人而活。”陌颜喃喃地说。
“是吧。”晓风低低地叹了口气。若要用一个词形容她们两个，那只能是：同病相怜。陌颜为她妈妈而活，而自己，是为了爸爸的面子而活。罢了罢了，为谁活都得活，在自己没有能力反抗之前，想这些只不过是徒增烦恼，没有任何意思。“咱不想这些恼人的东西吧。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吧。”
“嗯。”陌颜重重地点了点头。下完课，两个人就往学校外面的市场跑去，连后面的杨子轩叫都没有理。说是市场，不过是一排店面，多是小吃店，平时学校的伙食不怎么好，一些家境好的学生就往这里钻，而对于家境不怎么好的学生，则只会在一个星期里来这么一两次，美其名曰：改善营养。晓风和陌颜也很少来这儿，可今天是陌颜的生日，得好好庆祝。两人找了一个干净点的小店，先帮陌颜叫了一份长寿面，这儿的长寿面很独特，一整碗却只有一根面条，顾名思义，长寿长寿，这面不长怎么能叫长寿呢。晓风则叫了一碗饺子，还没坐定，又想到什么，站起来又往外跑，边跑边回过头朝着陌颜喊：“陌颜，你先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哎，你去哪呀？要快点回来呀。”陌颜看着晓风的背影，她能猜出晓风要去干嘛。
果然，不一会儿，晓风捧着一个够两个人吃的小蛋糕回来了。这是她们的约定，对方生日的时候互不送礼物，而是两个人一起庆祝，一起吃长寿面，一起吃蛋糕，一起许愿，就如同一起过生日。晓风把蛋糕递给陌颜，说：“陌颜，生日快乐。”
“嗯，谢谢。”陌颜接过蛋糕，点了一根蜡烛，说：“晓风，我们许愿吧。”
“好。”晓风想了一下，说：“今天你是寿星，你先许”
陌颜点了点头，双手合起来放在下巴的位置，该许什么愿呢？陌颜看着一明一灭的烛火，虚弱地好像随时都会熄灭，这样脆弱的东西，真的能承载我如此沉重的愿望么？但愿能吧。陌颜轻轻地闭上眼睛：万能的主啊，请许我三个愿望。我希望妈妈不再那么辛苦；我希望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幸福安康；最后，我希望林梓宸，他能够在我的身边。如果能实现我这三个愿望，我夏陌颜愿意付出一切。
“许好了吗？”晓风迫不及待地问。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陌颜把蛋糕推到晓风的面前，晓风也学着陌颜的样子，轻轻地说出了前两个想要实现的愿望：“第一，我希望我能顺利考上重点高中。第二，我希望我的家人都健健康康幸幸福福一辈子。第三……”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按自己的意愿生活。“好了，吹蜡烛吧。”
陌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蜡烛使劲一吹，蜡烛灭了，一丝青烟凫凫升起，带着她们的愿望，飘向未知的世界。陌颜把蜡烛拔掉，拿起旁边的塑料刀从中间切下去，“来，你一半，我一半。”
“陌颜，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吃蛋糕的时候常常是你吃上面的奶油，我吃底下的面包。真搞笑，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因为吃了太多的奶油，还胖了好多，同学都笑你，害得你都不敢来上课了。”晓风边吃着蛋糕，边回想曾经的美好时光。原来，一个快乐的童年，是如此宝贵的一笔财富。
“呵呵，我当然记得啊。那个时候太爱吃奶油了，不是生日也会去买蛋糕，为的就是能吃上一点奶油。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一次，仅一个寒假的时间，我就胖了有整整十斤。”陌颜笑着摇摇头，那个时候的自己真够傻的。
“可是陌颜，我倒是更喜欢那个时候的你，胖胖的，但也是快乐的。”晓风心疼地看着陌颜，“你知道吗，现在的你，看着让人心疼。”
陌颜楞了一下，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瘦削的，苍白的脸。她凄然一笑，从爸爸出车祸去世的时候开始，从妈妈把所有的期望都放置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开始，她就不再是原来那个胖胖的但却是快乐的夏陌颜了。“晓风，你知道的，生活容不得我那样，就和你无法做你自己一样，我们是斗不过生活的。”
“陌颜。”晓风拉着陌颜的手，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
“晓风，”陌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新快乐起来，说：“不管怎样，我们还有彼此在身边，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懂我们，不理解我们，都跟我们无关好不好？”
“好！”晓风释然，这才是她记忆中的夏陌颜。
“这是你们的长寿面和饺子。”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阿姨把她们点的东西端了上来，慈祥地看着陌颜和晓风，说：“小姑娘今天生日是吧，阿姨祝你生日快乐。”
陌颜感激地看着那个妇人，说：“嗯，谢谢你，阿姨。”
“好，好，你呀要记得跟你妈妈说一声谢谢，孩子的生日其实也是母难日，你们还是小孩呀是不知道，生养一个孩子挺不容易的，等到你们自己做了妈妈才会知道。小姑娘啊，回去别忘了给你妈妈煲一碗汤，啊。”
“嗯，我知道。阿姨，你真好。”收到一个陌生人的生日祝福，陌颜除了感动，还有满满的心酸。她想到了妈妈，妈妈也如这位阿姨的年纪，可看上去却比她还要苍老，为了自己，妈妈付出的可是她的青春啊。
“好，好，好。”那妇人不住地点头，眼角荡起几缕皱纹，“真是一个好孩子，你们慢慢吃吧，可也别误了上课的时间。”说完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