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博士：石中女神》 第12章 (10) 免费试读
博士看着被石化的提洛，心里不由得一沉。他沮丧地对雕像旁的人说：“请问，乌尔苏斯本人没来观看自己的作品揭幕吗？”
男人耸了耸肩，“没有，他甚至都不在罗马。我们不得不派一辆车到他住的乡间庄园里取这座雕像。”
“他根本就不在罗马？”博士追问道，“你知道哪里还有他的新雕塑等待揭幕吗？更女性化的，类似福耳图娜女神的雕像？”
“请相信我，”那人回答，“如果有的话，我肯定知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博士转过身时，格拉西里斯问道，“回庄园去？”
博士摇了摇头，“不，”他说道，“我们还有事情要完成，就从眼前这座雕像开始。我可不想引起骚动，所以最好等到晚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哦，我这是在跟谁开玩笑呢？我可等不了那么久，骚动就骚动吧。希望这东西真有我想象中那么好用，否则骚动就该变成私刑了！”
他又转回身去，快步走向雕像，一跃便跳上了底座。人群本来已经散开，这时发现可能还有戏看，于是全都走了回来。就算有人认出了这位留鬓角的杂耍人正是不久前大闹斗兽场的逃犯，他们也都闭口不言。更何况罗马公民向来不崇尚缄默和仁慈，所以他们可能根本就没认出博士来。
博士站在底座上，小心翼翼地向观众鞠了一躬。“女士们，先生们！”他模仿刚才的揭幕仪式大喊了一声，“请欣赏——墨丘利神！”但没人打算给这段模仿鼓掌欢呼。于是，他继续道：“各位都知道，今天是个欢乐的日子。此前，我们已为神圣的密涅瓦——盾牌与长矛女神振臂欢呼。不管你相不相信，她都以成年的身姿、身披戎装，从父亲的脑袋里降生了。千万别告诉我那一点儿也不痛。现在，我们又要为同样神圣、更加好战的玛尔斯欢庆。你们知道吗？众神非常感谢大家为其庆祝，还献上了祭品，以其之名痛饮欢唱。那么，谁是传达这份感谢的最佳人选呢？当然是墨丘利，众神的信使！
博士偷偷拿出了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拔掉瓶塞，将一小滴翠绿的液体滴在了大理石雕像上。
“女士们，先生们，”他再次说道，“男孩们，女孩们，请欣赏——墨丘利！”
有那么一会儿，人群看起来困惑不已，还有一两个人转身走开了。
然而，紧接着，一个女人尖叫起来。片刻后，又传来了另一声惊呼。只见那雪白的大理石上露出了一抹肉色，并逐渐蔓延到了整座雕像。石头被肌肤的颜色取代，彩绘的双唇渐渐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镀金的双眼也变为了一双亮绿色的眸子。还有那微微打卷的发丝也泛起了波纹，迎着微风逐渐变黑。一个活人出现在了瞠目结舌的人群中间：他头戴羽翼帽，脚踏羽翼鞋，高举着墨丘利的双蛇权杖。突然间，权杖上的石蛇开始嘶嘶作响，鳞片也现出了一片灿黄，然后便从杖杆上滑落下来，连博士也吓了一跳。蜿蜒而去的双蛇又引来了人群的连声尖叫。
“跟他们说，你带来了爱与和平的信息。”见提洛向前踉跄了一小步，眼看就快跌落下去，博士便一把揽住了他的腰，然后在其耳边小声说道，“相信我。说完我们就能离开了。”
提洛两眼茫然，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群，但他还是沙哑地喊了一声：“我给你们带来了爱与和平的信息！”
于是，人群爆发出疯狂的呐喊、尖叫与欢呼。博士把提洛送到了震惊无措的格拉西里斯身旁，并对他小声说道：“快带他走。”
“为节日助兴！”博士大喊着，再次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力，也让格拉西里斯和提洛得以趁机离开。“再来点儿娱乐节目！”他说着掏出了一枚铜币，“虽然就一文钱，不值一提，可你们也绝不想把它弄丢！”他摊开双手的掌心，“而我却把它搞丢了！”他指向人群，“你，女士，见到我的一文钱没？抱歉，什么？我没听清。没见到？那么女士，它在你的耳朵里做什么呢？”
人们兴奋地看到，他似乎从女士的耳朵里掏出了一枚硬币。“换我！我！我！”好几个孩子叫喊起来。比起大理石变活人的精彩表演，他们似乎更喜欢博士的魔术小把戏。博士陪他们玩了一会儿，确定格拉西里斯和提洛有足够的时间离开后，自己才趁机溜走，留下一群孩子兴高采烈地寻思着该怎样花掉这笔意外之财。
他在一条安静的街上找到了格拉西里斯和提洛。两人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看起来依然惊魂未定的样子。“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格拉西里斯喃喃道。
“你们俩肯定都吓了一跳，”博士说道，“如果我提前跟你解释，乌尔苏斯是个……邪恶的巫师，一直为满足私欲把活人变成石头，你可能就不会受到这么大的惊吓了。当然，也可能没多大差别。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他又大步走开了，让不知所措的两人在后面默默思考着他刚才的话。
“你是说，”格拉西里斯小跑着追了上去，“奥泰托斯他……”
格拉西里斯似乎意识到了整件事的骇人之处，要是提洛没有及时搀扶住，他恐怕就要跌倒在地了。
博士停下脚步。“是的，”他回答道，“我想你已经明白了。很抱歉，但我们会把他变回来的，只要我们先把罗马城里的事儿办完。”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他们都在罗马城中四处寻找乌尔苏斯的雕像。格拉西里斯作为一名艺术爱好者，知道该找什么人谈话，所以，他不仅问到了所有雕像的所在地，还查明了那位雕刻家的作品都只在罗马展出。除了格拉西里斯，没人听说乌尔苏斯还接过任何城外的私人委托。
后来，一座又一座的雕像变回了活人。山林女神狄安娜成了一位举着弓的黑皮肤美人；衣不遮体的爱与美女神维纳斯一脸尴尬，博士贴心地将格拉西里斯的斗篷递给了她；双子星狄俄斯库里兄弟兴高采烈又如释重负地拥抱了彼此和博士。困惑的奴隶们纷纷从雕像底座上走了下来，并得知自己“中了魔法”。他们似乎对这个不太充分的解释还挺买账，博士不禁松了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人？”格拉西里斯问道。
“我猜，”博士回答道，“他们都是乌尔苏斯专为制作雕像买来的奴隶。”
格拉西里斯皱起了眉，“那他们依旧属于乌尔苏斯，”他说道，“我们没有权利把他们带走。”
博士瞪了格拉西里斯一眼。“对，”他说道，“根据罗马律法，主人有权对奴隶做任何事。他可以鞭打、折磨，甚至是杀死奴隶。如果他愿意，还可以将他们变成一个新奇的大理石门档。你是个好公民，这我知道。但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告诉我乌尔苏斯做的事到底有没有问题。”
格拉西里斯转开了目光。
“我猜不久之后，乌尔苏斯就会发觉罗马有些容不下他了，”博士继续道，“更别说等我找到他后会怎么样。的确，我素来宽宏大量，可即便如此……”他抬起一只手，不让格拉西里斯插话，“我不想听应该如何处理那些奴隶，只想关注我们会怎么去做。我想你是个好人，所以我认为，接下来你会确保他们平安无恙的。”
格拉西里斯无言以对，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博士拍了拍他的背，“好伙计！”
很快，玻璃瓶里就只剩下一小点儿闪闪发光的绿色液体了。博士看着它，就像是看着全宇宙最宝贵的东西似的。不过此时此刻，它确实如此。
“我从未想到自己能目睹这种魔法。”格拉西里斯满怀敬畏地说道。博士塞上瓶塞，让刚醒来的宙斯之妻朱诺和她那晕头转向的孔雀到城门外等待。那里停着格拉西里斯的驴车，而其他奴隶正在车旁等着他们。
“这并不是魔法，”博士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而是科学。”然而，他甚至不愿对自己承认，他丝毫不了解是何种科学创造了这瓶神奇的液体——也不知道它究竟从何而来。
他们走在街上，听到人们讨论节日把戏、魔法，还有行走在人界的众神。博士听闻后笑了起来，而格拉西里斯却愈发紧张，坚信他们很快就会遭到逮捕。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心跟随博士走到最后。
“他们能对我们做什么？”博士尝试安抚他，“除非今天是相反日[.一种游戏，宣布某天是相反日后，参与者做的所有事都要与平时相反。
]，否则他们不能说大变活人违反了法律。”
最后总算只剩下一座雕像了。格拉西里斯的熟人说，在庞培大剧院旁边的小树林里可以找到它。可是，当他们走到附近，却发现意外正等在那里。小树林竟被一群武装卫兵给围住了。
博士假装漫不经心地溜达过去。“出什么事了？”他一脸无辜地问道。“有人偷走了雕刻家乌尔苏斯的所有雕像，”一名卫兵告诉他，“可他们绝对偷不走这一座。谁也别想穿过我们的防线！”
博士咂了咂嘴，“这世道究竟怎么了？”他看似若无其事地走回了格拉西里斯身边，实际上一路都在拼命思考。他们已经解救了无数人，现在只剩下这一个。如果他们冒险进去惹来麻烦，那对罗丝和奥泰托斯将会意味着什么？
然而，他能从树影间隐约看到光洁的大理石。底座上立着一个年轻女孩的雕像。她跟罗丝年龄相仿，还有一段长长的人生之路在等着她。
所以，他当然不能就此离去。
“你打算如何躲过这么多人？”格拉西里斯担心地问道。
博士思考了片刻，随后露出了喜悦的容光。“进去不是问题，”他说道，“他们只是担心有人会带着雕像离开。这么说吧，我可不打算那么做！我只需要你跟其中两个卫兵说说话，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让我趁机溜进去……”
博士慢慢潜入了小树林，大多数卫兵都站在外围，但有一位就站在雕像旁边。幸运的是，他正背对着雕像，可尽管如此……
博士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那是一座大地女神的雕像，底座上那名丰满的年轻女子即使变成了石像，也依旧散发着抚慰和关怀的气息。博士拔出瓶塞，将手伸向了她大理石的嘴唇。一小滴液体就使她重新变回了活人。随后，博士把她从底座上扶了下来，女子一开始满脸惊恐，但博士脸上的神情似乎让她安下心来。他用手指按住双唇，示意她保持安静，然后牵着她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树林。
“你好呀，大地女神盖亚。”博士蜷缩在一棵树后，朝这位曾经的女神小声打了个招呼，“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看到那名卫兵还漫不经心地看守着空荡荡的底座，博士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跟我来。”
“喂！”博士和女子走出树林，正欲穿过全副武装的包围圈时，却被一名卫兵给叫住了。
博士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好啊。”
“这里任何人都禁止入内！”
“我们没有入内，”博士合理地指出，“我们在往外走。”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我们刚搜过一遍。”
“呃，”博士回答道，“那你们明显没有发现我们。这也并不奇怪，肯定不能怪罪于你。我……我跟我朋友——”卫兵了然地窃笑起来，博士继续道：“一定是在午后的阳光中睡着了。不过我们现在醒啦，你看是不是该放我们出去……”
“嗨！”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叫喊，“雕像不见了！”
博士瞬间被卫兵团团围住。他马上摆出了自己最腻烦的表情。
“它在哪里？”一名卫兵逼问道。
“什么在哪里？”博士反问道。
“雕像！肯定是你偷走了——这里禁止入内！”
博士抬起双手。“那就请给我搜身吧，”他说道，“如果你觉得我把雕像藏在了丘尼卡里……”
“那你肯定已经搬出去了。”
“什么？我搬着一座美丽的雕像穿过了各位阁下的刀枪防线，但因为好玩儿，又跑了回来？”
卫兵们面面相觑，尽管无言以对，但还是不愿轻易放弃，想尽力避免这种不光彩的失败。突然间，看守雕像的卫兵开口道：“呃，”他指着博士的同伴，“她长得真像那座雕像，连身上的衣服都一样。”
博士猛地拍了一下额头，“当然！原来如此！这下我可没办法抵赖了。其实我只是偷偷地溜进去，把雕像变成了这位年轻的女士，然后又想大摇大摆地带她离开。我真是个蠢货，竟然奢望能骗过诸位睿智的卫兵先生。我就地伏法，好吗？”
就在此时，格拉西里斯走了过来。“出了什么问题，博士？”他说道，“我是格涅乌斯·费比乌斯·格拉西里斯，”他高傲地告诉卫兵，“此人是我的好友。请容我质询，你们为何要把他拦住？”
虽然卫兵们仍然疑惑地发着牢骚，但还是放走了博士和“盖亚”。
“谢谢！”博士激动地拍了拍格拉西里斯，“跟你说了，我们能行。现在赶紧溜吧……”
格拉西里斯给奴隶们安排好了车，然后便跟博士坐上了自己的驴车。“总算能回到我儿子身边了！”格拉西里斯笑着说道。但博士却不太高兴。他很自信能找到罗丝，但那并不能改变一个事实——此时此刻，他完全不知道她身在何方。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我们回去还能跟温妮莎碰头，”他说道，“她还没消息，是吧？希望一切都好。”
但此时，格拉西里斯的脑子里只有那等待他去拯救的儿子。
他们靠近城门时，博士瞥见了一条熟悉的巷子。“等会儿，”他说道，“你那漂亮的驴车应该装不下一只时髦的蓝盒子吧？”
第二天接近傍晚时，驴车才把博士和格拉西里斯送到了庄园附近，而另一辆租来的货车上则装着棱角分明的蓝色塔迪斯。博士并没有说错，他们那辆驴车上确实没有多余的空间了。
格拉西里斯让车子停在了庄园不远处。“我想亲自带奥泰托斯回去见我妻子，”他说道，“我不希望她目睹复原的过程，因为真相恐怕会给她带来精神压力。”
他们走进树林，格拉西里斯凝视着雕像一言不发。真正迎来这一刻，他反倒开始害怕了，担心自己的希望依旧有可能落空。但最后，他还是朝博士点了点头。
于是，博士上前一步，从那仅剩的一点儿珍贵绿色液体里，取出一滴抹在了大理石像上。
连博士也不禁跟他一起屏息等待，每一微秒都仿佛变成了永恒。
然后，奇迹再次发生了。渐渐地，肉体取代了大理石，眼睛中焕发出神采，高贵的姿态也放松了下来。
奥泰托斯终于回到了父亲的怀抱，两人激动地流下泪水。
博士在远处看着奥泰托斯与母亲重聚。她虽然泪流满脸，却也抑制不住笑容。最后，待所有人都冷静下来，他才走了过去。他无法阻止玛西亚再次流泪，不断拥抱他、感谢他，直到那些感激之词在他耳中变成了没有意义的白噪音。不过，他最后还是找到机会问了自己想问的话：她是否见到了罗丝？或是乌尔苏斯？温妮莎有消息了吗？
然而，所有这些问题的回答都是：“没有。”
博士默默离开了庆祝重逢的一家人。他永远不会承认心中有多绝望，可眼前这片罗马帝国实在广阔得让人气馁。罗丝就像是这片罗马汪洋中一根细小的大理石针头。他到底如何才能找到她？
随后，他有了主意，一个绝妙的主意，让人眼前一亮的主意。
他知道在哪儿能找到罗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