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残叶，轻飘飘落在墓碑之上，李叶帆跪坐坟前，往生钱在焚炉中化为灰烬。
“妈，我有些想你了。”
叶帆怔怔地看着墓碑，恍惚间回到三年前的今天。
病危的母亲躺在床上，苦口婆心地让他演好一个废物。
他答应了，褪去了一身棱角，卸下李家天才的称号，成为迟家的上门女婿。
三年间，受尽冷眼。
“要是当年，我有如今的医术，母亲也不会......”李叶帆闭上眼睛，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一阵喧嚣打破了此处的宁静。
李叶帆身后的草丛响起一阵窸窣。
他轻轻皱眉。
身后，少女搀扶着鲜血浸染唐装的老人，朝他而来。
“求求你......救救我爷爷，他已经快不行了。”
少女脸上沾着干涸的血块与灰尘，却依旧掩盖不了她标致的五官。
她眼里噙着泪水，声音苦苦哀求。
“离开。”
李叶帆淡淡地瞟了二人一眼，惜字如金道。
“大哥，我求求你了。”
“滚。”
李叶帆眉头一蹙，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女孩被这么一吓，泪水同串珠似的开始往下掉。
老人咳嗽一声，摸了摸少女的头，安抚一阵后，虚弱地对李叶帆道：
“对不住了，小兄弟，我们马上就走，不会连累到你。”
说话间，老人的身上还在淌血，他不自觉喘着粗气。
“爷爷，呜呜呜......”女孩抱着老人，无措的娇躯止不住颤抖。
老头轻轻摇头，叹了一句“傻丫头”后，望向李叶帆的眸中充满了愧疚。
李叶帆皱了皱眉，耳朵一动，便知大概有二十来号人朝这儿逼近。
少女兀然抬头，小脸梨花带雨。
“你带我爷爷走好不好。”
“苧苧，不要胡闹！”
“求你了，带我爷爷走......我给你钱。”女孩眸中透露着坚定。
“他们要的是我，你带着我爷爷走，他们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少女说着，不知从哪掏出一只钢笔，撬开笔盖，里头是把袖珍刺刀。
她的手在抖，声音却果决。
李叶帆睨了一眼被称作苧苧的少女，无言回头，对着墓碑上的名字继续发呆。
“一百万！只要你带我爷爷走，你就能得到一百万。”
沉默......
“两百万。”
少女感受到身后的动静，面色焦急。
“三......五百万！”
......
少女一连报出天价筹码，眼前的男人甚至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
绝望渐渐将二人笼罩。
“苧苧，别喊了。”
老爷子打断了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后道：
“小兄弟，今日这事儿，是我们做的不厚道。
私心也好，溺水之人自救的无奈之举也罢，都不是拖你下水的理由。”
“倘若我白某今日有幸活下来，他日定上门给你赔不是。”
“现在，你马上走，这里一刻都呆不得......”
老人语气急促，却被李叶帆不耐烦地打断。
“你们吵到我跟我妈说话了，她向来不喜欢吵闹。”
老人闻言一愣，看向那碑上的红字，转瞬了然，不在言语。
不是放弃，而是来不及了。
他强撑着轻轻往前踏出一步，将少女护在身后，跟叶帆齐肩。
身前，二十几个带刀男子挟持着血腥的风，如约登场。
“嘿嘿，白家的老爷子，怎么不跑了？”光头男抖了抖手中的斩马刀，调笑道。
白老爷子哈哈一笑，到了这一步，再畏畏缩缩也无济于事。
“怎么？我还以为雇佣兵都是不喜欢废话的主，怎么刀都提在手上了，还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说话时，他自然地将拳架摆起，拳架成，浑身拳意流淌。
光头男收起笑容，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眯着眼睛，如同盯着猎物。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
这是眼前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头，用血淋淋的事实教给他们的道理。
来时的四十几个人，在老人受伤的情况下还被利落地宰了一半。
如何能让人不心惊？
“怎么？都不敢上的话，要不就这么算了。”
“我白家可以对你们仇家既往不咎。”
白老轻松地笑了笑，气息看似绵长，实则心弦绷紧，一旦松懈，人就要凋零。
少女有七窍心，脸色发白。
“白老爷子说笑了。”
一身穿镶灰边的黑袍男子从人群中走出，他身材高挑，笑容阴柔：“这事儿，可跟我们仇家没什么关系。”
话落，他手中扇子一张，声音平淡。
“难道还要我上？”
仅一句话，领头的光头男打了个寒颤，他大喝一声从人群中窜出，手中刀刃寒光逼人。
其余人随后而至。
“顺便，将那个人也解决了，免得节外生枝。”
折扇轻摇，高挑男子笑意森然道。
正往前扑的光头男眼珠子滴溜一转，身子已经转向李叶帆。
“住手！”
白老爷子一惊，就想拦住光头男，悚然发现自己的脚无论如何都提不上劲。
他流了太多血了。
光头男顺利突破白老爷子的防线，就要一刀打杀了李叶帆。
然而他还没靠近李叶帆，整个人保持着前冲的姿势猛地停了下来。
他身子僵硬似铁块，因为冲劲狠狠地摔在李叶帆面前。
“你知道你很吵吗？”
李叶帆蔑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光头男。
“死狗。”
他轻描淡写一脚踢在光头男腹上。后者贴着地，生生横移了有七八米远，扫清一路砂石后昏死过去。
全场寂然。
高瘦男子眉头一凝。老头子眼中则充满了震惊。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少女呆呆地问了一句。
无人应答，实在是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银针封穴，真是银针封穴......
“敢问阁下，可是想插手这件事。”高瘦男子迟疑一会儿，对李叶帆躬身作揖道：“如果是，我们仇家今日收手。”
说话间，白老爷子双眼一暗，半跪在地上。
“爷爷！”
白老爷子嘴唇泛白，伤口还在淌血。
“这会儿承认你们是仇家的人了？今日收手，明日就是死手了吧？”
高瘦男子嘴角一勾，“我可没这么说，仇家向来恩怨分明，只对事，不对人。”
“你放屁！”少女怒斥一句。
李叶帆翻了个白眼。
吵，实在是吵！他才懒得跟这俩货玩什么文字游戏。
“要打，要死，都去别地。其他地方我管不着，但这，不行。”
一瞬间，女孩只觉天塌了下来。
